博覽之窗

劉力文等

周恩來關(guān)懷辛亥革命元勛熊秉坤

１９１１年打響武昌起義第一槍的辛亥革命元勛熊秉坤的獨子熊輝先生，談起周恩來對他父親及家人的深切關(guān)懷，如數(shù)家珍：

２０世紀５０年代初，湖北省省長張體學于百忙之中來到我家，轉(zhuǎn)告了周恩來總理的關(guān)懷之情，并讓我家搬到水果湖張家灣居住。父親婉謝了遷移新居的建議。張省長無奈，只好派人將先父的住房予以修繕。

１９６１年辛亥革命５０周年，父親作為全國紀念會的籌委和湖北推選出的辛亥革命志士代表，參加了北京盛典。在一次國慶宴會上，清朝“末代皇帝”溥儀得知父親也出席了這次宴會，便向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張執(zhí)一表露想見父親一面。張立即稟告周總理，總理欣然同意。此后，周總理又精心安排組織了溥儀等人與我父親等革命黨人的正式會見。這一會見成為曠古未聞的歷史性會見，是一次奇人奇事奇會的“三奇”會，至今仍為人們津津樂道。

１９６４年，全國政協(xié)開會，組織上特許我陪父親前往。那一晚，父親喝醉了，通宵睡得很香。第二天大早一醒來，就對我說：“周恩來總理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宴會上那么多人，那么忙，他各處都事無巨細地照顧到了。到了湖北組這邊與大家干杯后，拉我坐下來，肩并肩地拉家常，讓人感到他是那樣的偉大，那樣的親切，那樣的誠摯。身為一國總理，一點兒官氣都沒有，毫無架子可言……后來總理對我說：你在湖北，有事還是找張體學，方便一些?！?/p>

１９６９年５月３１日下午，父親去世。第二天一大早，以后曾擔任參事室主任的安平等幾位同志來到家中，傳達了周總理的四點指示：一、安葬在武昌九峰烈士陵園；二、湖北省革命委員會操辦喪事，贈送花圈；三、開追悼會，報紙電臺發(fā)布訃告和消息；四、慰問家屬，聽取意見。自此以后，我當了甩手“孝子”，省革命委員會操辦一切喪事。

(摘自《文史精華》２００４．１劉力文)

陳毅：周總理比我棋高四著

１９５５年４月亞非會議后，在周恩來于北京飯店舉行的一次招待會上，我為陳毅和路易·艾黎臨時“客串”了一次翻譯。

路易·艾黎先問陳毅為什么靠墻站著而沒有站在周總理身邊。陳毅回答：“總理是主角，我是配角，應該站在邊上?！甭芬住ぐ璨煌猓骸叭绻f總理是第一主角，那你就是第二主角，怎么能說是配角呢?”陳毅擺手：“總理至少比我棋高四著，怎么能相提并論?”路易·艾黎笑著又問：“我知道‘棋高一著是中國成語，卻從來沒聽說過‘棋高四著。你說‘四是為了強調(diào)多呢，還是有什么典故?”

陳毅也笑著回答：“是有典故，不過今天來不及講了?！甭芬住ぐ枵f：“我最喜歡聽中國典故，今天能講多少算多少，講不完以后再找機會?！标愐闼斓卣f：“好，先講第一個。１９２９年紅四軍兩位主要領(lǐng)導出現(xiàn)意見分歧，那時我年輕氣盛，對兩位的意見都只同意一部分而不是完全同意，實際上采取了折中主義立場。毛主席離開了紅四軍，我在紅四軍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上當選前委書記。會后前委派我到上海向中央?yún)R報。恩來同志代表中央和我長談了幾次，使我頓開茅塞。在他的指導下我執(zhí)筆起草了《中共中央給紅四軍前委的指示信》，解決了一系列重大問題，接毛主席回紅四軍擔任前委書記?！?/p>

路易·艾黎說：“這是第一著，請說第二著?！标愐憬又f：“新四軍從集中整編起內(nèi)部就存在矛盾，葉挺軍長和項英副軍長之間的關(guān)系很緊張。我對項英很尊重，私人關(guān)系也很好，但是在軍事戰(zhàn)略方針上我卻支持葉挺。我同項英多次在私下談、會上爭，總是誰也說服不了誰。１９３９年２月恩來同志到新四軍總部做了３個星期的工作。經(jīng)過他的批評教育項英作了自我批評，同意了‘向南鞏固，向東作戰(zhàn)，向北發(fā)展的戰(zhàn)略方針?！?/p>

陳毅剛開始講“第三著”，一位負責同志找我陪同的外賓談一件具體事。等我翻譯完再回來，“第三著”已經(jīng)講完，“第四著”也正接近尾聲：“１９５５年我調(diào)來中央在周總理直接領(lǐng)導下工作，更加認識到他比我高明很多。特別是在外事工作中，他是我黨最杰出的外交家，而我只是見習生?！?/p>

(摘自《中共黨史資料》２００３．４齊錫玉文)

張愛萍星夜登門求賢才

１９４９年４月，華東海軍在江蘇泰州白馬廟宣告成立后，面臨著懂海軍和有海軍知識、技術(shù)的人才奇缺的局面。為解決這一問題，華東軍區(qū)海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張愛萍，主持開會研究并報華東局黨委批準，頒發(fā)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軍區(qū)海軍司令部、政治部通告”，招募原國民黨海軍人員，并成立“登記辦事處”，專事應招人員的登記接待工作。

通告發(fā)出后，前來報到的人越來越多，但有一個與“登記辦事處”比鄰而居的人卻一直沒有露面。他就是原國民黨海軍總司令部辦公廳副主任徐時輔。這引起了張愛萍的深思。

徐是湖北天門人，早年畢業(yè)于青島海軍學校，１９４３年赴美，后入美國斯沃思莫爾大學、安納波利斯研究院學習。１９４６年回國后，曾任國民黨海軍“興安”號艦長、海軍總司令部辦公廳副主任等職。他和國民黨軍政界上層陳果夫、陳誠等人過從甚密，與國民黨海軍司令桂永清結(jié)拜過兄弟。通告發(fā)出后，張愛萍每天聽匯報，了解情況，希望他能前來登記。一個月過去了， 卻一直不見他的影子。張愛萍決定親自登門拜訪。

這天晚上，張愛萍跨進了徐時輔的寓所。人未落坐，張愛萍便開誠布公說明了來意。徐時輔雙手抱拳，誠惶誠恐，一迭聲地說：“鄙人不才，勞司令大駕，罪過罪過!”

“海軍初創(chuàng)，急需人才。如不能請您出山，那才是我的罪過?！?/p>

當晚，張愛萍與徐時輔在客廳里進行了傾心交談。張愛萍說：“你上學學的是海軍，畢業(yè)后干的是海軍，還親自將一艘４０００多噸的軍艦橫跨太平洋開回來，這都說明你的能力，說明你適合海軍工作。至于經(jīng)歷如何，那已經(jīng)是歷史了，關(guān)鍵是今后怎么走。從另一角度看，有經(jīng)歷才有經(jīng)驗，經(jīng)歷也是財富……”徐時輔見張愛萍情真意切、推心置腹，也大膽坦誠地談自己對組建海軍的看法。一方是用人心切、求賢若渴，一方是報國有志、相見恨晚。兩人有問有答，越談越熱，一直到深夜。

此后，徐時輔全身心投入到海軍的創(chuàng)建工作中，為人民海軍的發(fā)展壯大貢獻了自己的一生。

(摘自《軍事史林》２００４．２吳殿卿文)

“人民內(nèi)部矛盾”的概念是劉少奇最先提出的

新中國成立前后，隨著東北及全國國民經(jīng)濟的恢復和發(fā)展，國營企業(yè)中工人和行政管理機關(guān)之間的矛盾逐漸顯露出來。由于工會工作者大多沒有認識到這個問題，因此引起了工人群眾的不滿，影響了生產(chǎn)。

１９５０年夏，鄧子恢在中南總工會籌委會上提出：在公營企業(yè)中，工會工作者與企業(yè)行政管理人員、政府工作人員之間，在“基本立場”一致的前提下，在“具體立場”上應該有所不同。報告上報中央后，負責黨中央經(jīng)濟建設和工會工作的劉少奇十分重視，開始著手解決這些矛盾及其相關(guān)理論問題的研究。

然而，當時黨內(nèi)對這類問題有不同意見。高崗就不同意鄧子恢的觀點，專門組織人撰寫出反駁文章《論公營企業(yè)中行政與工會立場的一致性》。１９５１年４月２２日，高崗寫了一封信，與該文一并報送毛澤東審閱。

高崗給毛澤東的信，未見毛澤東批示或圈閱。劉少奇在看到高崗的信及文章后，經(jīng)過思考，撰寫了那篇著名的讀書筆記《國營工廠的內(nèi)部矛盾和工會工作的基本任務》(該題目為編入《劉少奇選集》時所加)，得出了與高崗的意見相反的結(jié)論，首次提出了“人民內(nèi)部矛盾”的概念。

劉少奇在這篇筆記中，運用從一般到個別，再從個別到一般的哲學思維方式，闡述了國營工廠存在著人民內(nèi)部矛盾的問題?！斑@種矛盾和關(guān)系是工人階級和人民內(nèi)部的矛盾和關(guān)系”，“它是一種在根本上非敵對的、可以和解也應該調(diào)和的矛盾?！彼槍Ω邖弻︵囎踊钟^點的批判，明確指出：這種矛盾是“是一種不容否認的、客觀存在的、真正的矛盾，是在長時期內(nèi)要我們來認真地加以調(diào)整和處理的矛盾。由這種矛盾所構(gòu)成的國營工廠內(nèi)部的各種關(guān)系，就是國營工廠中完全新的社會主義的生產(chǎn)關(guān)系。在這種新的生產(chǎn)關(guān)系不斷發(fā)展的基礎上，將一步一步地形成我們國家和社會一切新 的上層建筑?！边@樣，劉少奇將對國營工廠內(nèi)部矛盾的理論探討，又擴展到對整個社會的認識，從而完成了一次理論上的飛躍。

令人遺憾的是，１９５１年底全總黨組第一次擴大會議對李立三的錯誤批判和１９５４年處理解決“高、饒反黨集團事件”，兩次黨內(nèi)斗爭阻礙了劉少奇對這一問題的繼續(xù)探討。

(摘自《黨的文獻》２００３．６呂小薊文)

《歐陽海之歌》的三次修改

１９６５年１０月，金敬邁的《歐陽海之歌》出版后，全國許多報刊紛紛連載，第一版就印了１５萬冊。劉少奇聽到這個消息后，高興地說：“這么好的作品，?。保担埃叭f冊也不多?！?/p>

江青看過這部小說后，通過總政文化部謝鏜忠部長傳達她的指示：歐陽海犧牲前的心理活動那個段落必須改。這段內(nèi)容許多老同志都比較贊賞，陳毅、陶鑄都認為很好，沒有修改的必要。陶鑄明確地告訴作家：“不要一聽到什么意見就改。今后關(guān)于這本書的修改，你要先通過我。你是我的兵，我說了算?！北M管有陳毅、陶鑄的肯定，迫于政治壓力，金敬邁還是對小說作了修改。在歐陽海犧牲前的心理活動中，加進了幾段毛主席語錄，又怕過于突出個人，又加上了劉少奇《論共產(chǎn)黨員的修養(yǎng)》里面的兩段話，起到了平衡作用。作家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平衡不要緊，又被江青抓住了把柄。

１９６７年春天，江青把金敬邁召到京西賓館訓了一次話：一是說他小說結(jié)尾歐陽海犧牲前的那些情節(jié)，是蘇修主義大毒草，影片《雁南飛》的翻版；二是責問誰指使他把“黑修養(yǎng)”里的兩段話加上去的；三是作家由于引用了毛澤東、劉少奇兩個人的話，而且是同時引用，說他是在搞“兩個司令部”。這可把金敬邁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一次，他不僅刪去了劉少奇的兩段話，干脆把歐陽海犧牲前最后四秒鐘的描寫統(tǒng)統(tǒng)刪去了。

粉碎“四人幫”后的１９７８年，解放軍文藝出版社約作家對全書再一次進行修改。他勾掉了“林副統(tǒng)帥”的名字，這一點作家是通情達理的。１９７１年的那個秋天，這位“副統(tǒng)帥”早已灰飛煙滅了。作家再一次對“最后的四秒鐘”做了完全符合意愿的修改。令他感到深深遺憾的是，關(guān)心過他的劉少奇、陳毅、陶鑄等老一輩革命家都已不在了。

(摘自《炎黃春秋》２００４．１張驥良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