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游擊隊(duì)”

王樹廷

2004年2月19日，春寒料峭。

持續(xù)的晴好天氣，這天被打破。一整天斷斷續(xù)續(xù)下著的蒙蒙冰雨，讓這個城市的夜晚再次體會了陰冷的冬天給人的刺骨寒意。然而在這樣的夜晚，在與南京路垂直的一些小馬路上，卻有將近30個撿破爛者，幕天席地，露宿街頭。他們中有些是從外地來上海打工的，卻由于各種原因淪落到撿破爛；有些是無父無母的流浪兒，四海為家。他們組成了一支城市里的“游擊隊(duì)”。

他們都穿著骯臟不堪的破舊衣服，拖著裝滿垃圾的小拖車，白天四處撿破爛，晚上就到南京路附近來露宿。

四海為“家”的人們

夜晚10點(diǎn)半，南京東路步行街貴州路口，一個喧鬧與冷清的過渡地帶，呂鋒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彎著腰收拾這一天勞動的成果——那些堆得滿地的瓶瓶罐罐和廢紙盒，收拾好這些他才能去睡覺，和他的3個朋友王金榮、陶亮、“安徽人”擠在南京路貴州路口的第一食品商店樓下。沒錯，這里就是他們的“家”，露天而居。

而他們的工作就是每天東奔西走，撿破爛。

“我們晚上得看著這些破爛，防止被別人偷走，我最恨那些小偷了?！眳武h一面干著活，一面說道。其實(shí)，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的問題是，他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住。

呂鋒，重慶萬州人，家在農(nóng)村，中專畢業(yè)，來上海才3個多月。

戴眼鏡、穿著黑色夾克、藏青色西褲和黑色皮鞋的呂鋒，從穿著上根本看不出是撿破爛的。

“每天下午4點(diǎn)多鐘開始，我都在這里?！眳武h手指著第一食品商店樓下的一小片空石階，述說著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這里的上面有一個四五米的天橋，連接著第一食品商店和旁邊的臥室用品公司，下面就成了他們擋風(fēng)遮雨的好住處。

這地方僅能容下4個人平躺著睡覺，那是食品商店外的一小塊石階，白天這里是周圍商店員工停放自行車的地方，晚上空出來了，呂鋒他們就鋪上撿來的破席子，將就作為自己的床，在這里睡上一晚。

“每天晚上就睡在這里，冬天冷，就用蛇皮袋把被子和人一起裝進(jìn)去?！眳武h和他的“同事們”已經(jīng)睡在這里很長一段時間了。呂鋒來得晚，其他人都比他早，“像王金榮，他2003年5月份就來上海了，一直就睡在這?！?/p>

和呂鋒他們睡在一起、算是他們“鄰居”的是兩位年紀(jì)大的撿破爛者，一位年過花甲，一位50歲左右。此時，那位“鄰居”老伯已經(jīng)準(zhǔn)備睡覺，正坐在路邊石墩上用塑料桶洗腳。不知道是從哪里討來的熱水泡著一雙走了一天路的腳，散發(fā)出令人嘔心的腳臭。而在他們睡覺的旁邊就堆放著白天撿來的垃圾。

“哎喲，怎么這么齷齪！”路過這里的行人都捂起鼻子，匆匆離開了。

“洗什么腳啊，反正天天都要出去撿破爛。我都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澡了。”一旁的陶亮躺在“床上”，嘲笑著老伯“洗腳”這一過分文明的行為。由于許多天沒有洗漱，陶亮、王金榮他們的雙手都是烏黑，指甲中藏滿了黑黑的污垢。

“我們也想租個房子住，可現(xiàn)在的房子很難租到，而且價錢特別貴，以我們現(xiàn)在每天撿破爛的錢根本是租不起?！眳武h很無奈。

在城市打游擊

2003年12月，呂鋒獨(dú)自一人從重慶來到了上海。一下火車，他就被拉客男子帶進(jìn)了十六鋪的一家小旅館。

“住進(jìn)去的第一天，我的錢包和手機(jī)就被人家給偷了?！币?yàn)檫@次的被竊，呂鋒徹底地變得身無分文，連身份證都沒有了。

因?yàn)檠a(bǔ)辦身份證都要回到原籍地才能辦，而且這樣的手續(xù)很復(fù)雜，最長的要一年時間才能辦好。 “你問一下這里的幾個人，他們誰有身份證。”呂鋒氣憤地說，語氣中充滿了對小偷的痛恨與譴責(zé)。

王金榮來上海之前在昆明的一家飯店里工作了將近兩年，帶著到大城市闖闖的想法以及打工兩年攢下的2000塊錢，他來到了上海。沒想到的，在上海，他先后被偷三次，共計(jì)被偷3000多塊錢。

王金榮拍拍身上挎著的一個皮包，“看，現(xiàn)在我的全部家當(dāng)都放在這個小包中，24小時不離身，整天背著?！?/p>

“唉，你們一會把這里給打掃干凈啊。不要弄得亂七八糟的?！贝髦澳暇〇|路警署執(zhí)勤”字樣袖章的崔啟明走了過來，讓王金榮和呂鋒把這里打掃干凈。

崔啟明今年56歲，是南京東路警署返聘的退休人員，負(fù)責(zé)管一管南京東路步行街的治安。“他們都很可憐的，我們也都知道，你看那些小孩，都是沒有父母的，從小都在外面流浪，也沒有人管。我們知道他們一直在這路上睡覺，也睜只眼閉只眼，算了?！?/p>

“但是你們住歸住，不能把這里弄得臟兮兮的，我們也不好交代啊。”轉(zhuǎn)過頭，崔啟明又對“住客”們說。

“知道，知道。我們會的?！眳武h和王金榮一邊收拾著堆滿一地的塑料袋和廢紙盒，一邊低頭答應(yīng)著。

“我們已經(jīng)很熟了，你也知道的，我會弄干凈的，你就放心吧?！蓖踅饦s附和著。由于在這里撿破爛、露宿，他已經(jīng)與這里的警署、城管的人混得很熟了。每次碰上這樣的情況，他選擇了服從命令聽指揮，絕不與他們爭執(zhí)。

“他要我們打掃干凈，我們就打掃得干干凈凈的，不讓他們有話可說。反正，我們又不去偷，不去搶，我們只是撿撿破爛，又不犯法?！蓖踅饦s說道。

“其實(shí)我們也不要求什么，只要他們不要經(jīng)常來找我們的麻煩就好了?！碧樟劣衷谝慌圆逶挕?/p>

“大家也都知道，我們這樣有礙市容環(huán)境，他們經(jīng)常來趕我們走?！痹谏虾４蟀肽甑臅r間，王金榮學(xué)會了與這些警察打游擊戰(zhàn)，有時城管的人要他們搬走，不讓他們睡在這里，他們就搬到其他的地方露宿，過一段時間不管了，他們再回來。

熟練的“職業(yè)生涯”

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了，呂鋒和王金榮還在熟練地撕著撿來的滿滿一個大尿素袋的透明塑料包裝袋。這些都是他們白天撿回來的。除了包裝袋，他們還撿一些硬紙盒、各式各樣的飲料瓶、塑料的珍珠奶茶杯。

撕這些透明的塑料袋最麻煩?！拔覀円阉鼈?nèi)克洪_，然后把他們上面的商標(biāo)用剪刀剪掉，否則的話，收購站不收的?！?呂鋒和王金榮一面說著，一面手中不停地干著活。

“像這樣，我們每天都是要弄到凌晨兩三點(diǎn)才睡覺的?！?/p>

其實(shí)，南京東路貴州路口的這一片空地不僅是他們睡覺的地方，也是他們工作的地方。每天下午四五點(diǎn)鐘以后，這里便聚集了周圍近30個撿破爛的人來這里?！耙?yàn)檫@個時候，前面的廢品收購站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那些在南京路上撿破爛的人，就到我們這里來賣破爛?！?/p>

因此，這里就成了一個臨時的廢品收購站，因而也成了周圍撿破爛的人的聚會地。他們每天在這里碰面，聊聊天，開開玩笑，交流一下信息，互相追逐打鬧。

“我已經(jīng)30歲了，年紀(jì)比他們都大，也非常照顧他們。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給他們的?！边^年時，呂鋒、王金榮他們都沒有回家，除夕那天晚上，王金榮拿出自己的一點(diǎn)錢，請大家吃了一頓盒飯，算是年夜飯。

說到吃飯，這可能是他們惟一一次在飯店里自己掏錢買飯吃。王金榮說，平時他們都是撿別人丟掉的飯吃的。

“你知道，垃圾筒里的那些剩飯，一般都是用飯盒裝著的，即使有點(diǎn)臟，把那些臟的扔掉還是可以吃的。”

每天他們就是靠吃這里撿來的剩飯過活。

“現(xiàn)在討飯難，想討一杯水都要不到?！闭f著，王金榮從口袋里拿出了5張義務(wù)獻(xiàn)血證。是他們獻(xiàn)過血的證明。那也能換回點(diǎn)小錢。

旁邊，一個安徽來的小孩子和那兩個年紀(jì)大的人躺在那里，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而王金榮和呂鋒還是埋頭整理著那些破爛。

王金榮老家在云南，去年5月份來到上海。他本來是想去北京的，但是那時北京非典特別嚴(yán)重，就來了上海?！胺凑?，先在上海試試看，不行再去北京吧?！睂τ谶@樣的生活，王金榮似乎顯得很坦然。

從云南來上海的時候，王金榮并沒有想到自己會墮落到睡馬路的境地。王金榮老家在農(nóng)村，有點(diǎn)輕度智力障礙的他勉強(qiáng)混了個高中文憑后來到了昆明，在一家飯店里打工，并開始學(xué)習(xí)廚藝?！艾F(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一個二級廚師了?！睅е鰜黻J闖的心態(tài)，去年5月份他買了張火車票來到了上海。

由于手藝不到家，王金榮先后找了兩三個工作，都沒有長久干下去?！坝械牡胤讲鸥闪艘粌商炀驼f不要我，有的地方，干了很長時間，也拿不到錢。老板就是拖著不給你。我們又不是什么人才，他們不會和我們簽什么合同，如果硬要簽，他們就不要我們?！辈坏靡?，他才開始撿破爛。

“這些飲料瓶一分錢一個，袋子一毛錢一斤。一天撿來的這些東西，也能買個二十多塊錢?！背俗约簱?，他們還收一些附近居民家中的廢品或者其他人撿來的破爛。

“我們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想在這里收破爛的，但是發(fā)現(xiàn)這樣很不合算，后來我們也開始自己撿，晚上回來這里再收一些?！?/p>

為了撿這些別人丟棄的飲料瓶或者廢紙盒，他們每天都要東奔西走，一天至少要走個二三十里路?！霸?jīng)最遠(yuǎn)的走到浦東張江那里，西邊最遠(yuǎn)的走到徐家匯那里?！泵刻煸诖蠼中∠镏写﹣泶┤?，王金榮對上海的熟悉不亞于一些上海本地人。

有時看到路上的行人手中的飲料快喝完了，王金榮還會主動上去跟他們討，“別人看到我去跟他們要，也不好意思不給，有的還有很多沒有喝完也給我了?！?/p>

“我跟你們說，你們難道不懂規(guī)矩嗎？怎么能這么亂搞呢？怎么能到我們麥當(dāng)勞里面去撿呢？”正干著活，一位麥當(dāng)勞里的老伯伯怒沖沖地沖了過來不由分說地開始斥責(zé)他們。

“我知道，我們絕不會去撿你們店里的垃圾的，這些道理我們都懂，可能是那些小孩，他們不懂事，放心，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樣的情況了。”王金榮拼命對這位老伯打招呼，一面又開始罵旁邊的陶亮不會做事，到處惹事生非。

王金榮說：“其實(shí)，我們最主要的還是在南京路上撿。這里人多，商店也多。但是這些商場和飯店、快餐店都是不允許我們進(jìn)去撿垃圾的，一方面我們進(jìn)去不是為了消費(fèi)、買東西，商家不歡迎；另一方面，像我們這樣穿得破破爛爛，而且很臟的人走進(jìn)去，人家也不歡迎?！?/p>

呂鋒和王金榮他們經(jīng)常偷偷摸摸地走進(jìn)去，有幾次被商場的保安發(fā)現(xiàn)了，給哄了出來。

“有一次，我跟他們說，我們都是人，我們都是平等的。你知道他們怎么說嗎？他們說，什么平等，我跟你怎么是平等的呢？不過，有時候想想，撿破爛還是比打工好，只要自己能不怕苦、不怕累，就能掙到錢。”呂鋒撿了一段時間破爛以后，似乎不太愿意再回去打工了。

“但是，家里人還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在上海是這樣的。我沒有敢跟他們說。他們只知道，我是在這里打工?！闭f到這，呂鋒的眼中開始含著淚花。

“初中畢業(yè)時，我沒有去考高中，而是去讀了一個中專，因?yàn)檫@樣可以解決戶口問題。那時候上高中的話。說不定就可以讀大學(xué)了。”對于這一次的錯誤選擇，呂鋒懊惱不已。

“我這是在懺悔?！眳武h這樣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是的，他是在懺悔，以露宿街頭、撿破爛的方式懺悔自己當(dāng)初沒有考高中而選擇了讀中專。

何處是歸程？

2月21日，星期六，由于突然下了大雨，王金榮和其他人很早地就回到了貴州路天橋下。

“這一共是94個瓶子，一個1分錢，那就是9毛4分錢，加上那些紙盒十塊兩毛，一共算你十一塊三毛錢?！币晃怀磉@里的阿姨向王金榮賣廢品。

“12塊嘛算了，我經(jīng)常來賣的。”

“不行，不行，我都已經(jīng)算多給你了。我都不賺什么錢了?！?/p>

討價還價了片刻，最后王金榮給了阿姨十一塊八毛。

“兩天前的夜里，我們又被警察關(guān)起來了。因?yàn)楦浇貐^(qū)發(fā)生了一些案件，我們都算是犯罪嫌疑人。我跟警察都是老熟人了，他們調(diào)查后也不管我了，把我放了出來，還有旁邊的老伯也讓放出來了。呂鋒還有其他兩個人還在里面，說不定要待上十天半個月。”

“今天晚上，我不準(zhǔn)備睡在這里，警察不讓我們睡在這。我要到別的地方去?！庇捎趨武h不在，王金榮昨天一個人干活到凌晨4點(diǎn)多才睡覺。今天下雨，他可以早點(diǎn)收工，站到了隔壁一家“羽絨制品”商店的門前，和里面的阿姨說起話來。

“那是他的干媽。”陶亮介紹道。“他的干媽有很多的，對他很好。常叫他去吃剩飯?！敝車舜_實(shí)已經(jīng)習(xí)慣他們的存在，經(jīng)常照顧他們。

“干什么，你？”王金榮突然大叫了一聲，隨之人群中傳出了一陣哄笑。原來，陶亮這小孩頑皮，當(dāng)眾脫下了王金榮的褲子，引得眾人大笑。

站在馬路另一旁的湖南人燕平跑過來搭訕。燕平也在這里撿破爛，他老家也在農(nóng)村，還有一個哥哥和妹妹，都在鄉(xiāng)下種田?！翱孔约悍N的糧食，一家人過不好，不如出門。”

“剛來的時候，也打過一段時間工?？墒枪べY總是拿不到，又沒有錢吃飯?！毖嗥秸f道。

“他剛來的時候啊，還嘲笑我們呢，說你們這些人吃的是垃圾，穿的是垃圾，人也是垃圾?！碧樟猎谝慌源虿?，順便嘲笑燕平。

“確實(shí)是這樣的，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我就指著他們這么說。”可沒過多久，燕平也變成這樣了?！拔野l(fā)現(xiàn)吧，去打工還不如在這里撿破爛?！?/p>

燕平每天晚上不睡在這里，“我睡在附近，不在這里，睡一起的人多了，不太好?！?/p>

對于未來，燕平?jīng)]有多少想法，與其他人一樣，他只要每天溫飽問題不愁就可以了。

“人嘛就是這樣，我每天撿破爛賺到十來塊錢夠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的了，就不再撿了?！?/p>

燕平每天的生活很規(guī)律，晚上去網(wǎng)吧熬一個通宵，白天上午就睡覺，下午起來出去撿破爛，到晚上賣了，換十幾塊錢再去網(wǎng)吧。“每天最主要的也就是中午和晚上能撿到一些破爛。”

“你們這些人就是沒有什么理想?！蓖踅饦s對他們這樣虛度光陰表示不屑?！拔疫@個人就是做什么都要是做得最好的，撿破爛也要撿得最好?！?/p>

王金榮與他們不一樣。在談話中，王金榮不止一次向周圍的人炫耀自己的家鄉(xiāng)：“你知道云南是多么好的地方嗎，那里可是動植物的王國?！?/p>

離開昆明的時候，王金榮并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他只是給自己的弟弟寫了封信，告訴他來上海打工。“我想，他們不會知道我在上海撿破爛吧？”

“回去又能怎樣呢？還不是種田?！痹谶@里撿破爛的人，除了那些無父無母的流浪兒，絕大多數(shù)都來自農(nóng)村，雖然在家種地，或許衣食無憂，但是他們都認(rèn)為與其在家種地不如來上海闖闖，或許還能闖出一點(diǎn)名堂來。

“我是不會輕易回去的?！睋炝艘欢螘r間破爛后，王金榮已經(jīng)攢了不少的錢。

“看我身上，這些衣服都是撿來的?！蓖踅饦s指著身上一件臟得顯出黑來的黃色呢子上衣，“上海的很多人， 衣服劃了一個口子，或者穿了幾年舊了，就扔掉了。我們就撿回來穿?！?/p>

“反正我現(xiàn)在吃飯和穿衣服都不花錢，可以說，平時都不用錢，每天撿破爛，一個月下來也能掙八九百塊錢呢，一年攢個一萬塊是不成問題的?！蓖踅饦s開始盤算自己的收入。

“你要知道，一萬塊對于上海人來說不算什么，可是在我們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我可以開一個小飯店，或者其他的小店，自己做生意?！?/p>

王金榮的話基本代表了大部分不惜在上海這座城市露宿街頭，靠撿垃圾為生的人們的終極“理想”。誰也不能簡單地評說一種生活方式的對錯，只是王金榮們是不是真的能夠達(dá)到他們的“理想”？并且在達(dá)到“理想”的過程中給上海這座城市帶來了什么？這恐怕是需要引起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