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深入細致地調(diào)查,記者了解到上海的三大“地主”“斗爭現(xiàn)場”是“斗地主”最集中最火爆的地方,它們分別是各避風塘茶樓、兩家青藤閣茶樓、各圓緣園紅茶坊。記者利用了一個周六和兩個平常日的夜晚去實地查看了一番,果然氣勢宏大,場面蔚為壯觀。
日期:2004年4月11日星期天
時間:晚上8:00
地點:延安中路青藤閣茶樓
青藤閣茶樓是杭州式的茶樓,分上下兩層,兩層的左右兩邊都是一間間獨立的雅座,有大有小,中間是普通茶座,桌子都是竹腿玻璃臺面,椅子都是竹制的。杭式茶樓的特點是只收茶錢,當然這茶錢從幾十元到幾百元不等,然后兩層樓面都靠墻一溜地擺放著各種茶食,包括蛋炒飯和小點心,對客人敞開供應。即使是大男人,照樣可以在這里填飽肚子。
周日的8點到那里,樓上樓下來回巡視后,發(fā)現(xiàn)雅座早已經(jīng)告罄,即使是普通座也沒剩下幾個了。大致估算了一下,估計至少也有三十多間雅座三十多個普通座,占著位置“斗地主”的至少也有四十來桌,有西裝革履油頭粉面背后擱著公文包的,有燙著老式的頭穿著老土黑外套的50開外大媽級的,有染著黃頭發(fā)戴著3個耳環(huán)的背影看不出來是男是女的,有戴著眼鏡扎著馬尾辮活象女學生的……反正大街上能看到的“品種”這兒都有。有四條大漢組合的,有大媽和小姑娘結伴的,有趁著洗牌也偷空膩在一起親一口的兩對情侶檔的……,總之做別的事都不會搭在一起的這兒都能坐在一張桌子旁。
人聲鼎沸。一激動打翻茶杯的“乒乓”聲、把牌甩在玻璃桌面上的“啪啪”聲,洗牌的“嘩嘩”聲,“你怎么這么出牌的,逼他彈呀!”的吼聲,“哈哈哈哈”勝利的笑聲,活脫是一場“斗地主”的“交響曲”。有人“斗”得在脫衣服撩袖管,有人一邊將一只啃了一半的糟雞翅叼在嘴里,一邊用兩只手指尖將手里的一張牌“拎”出來扔在桌面上,然后接著啃雞翅。有人將一口蛋炒飯連勺子一起含在嘴里,一只手在桌子上直打手勢,那意思他要出牌。有人將牌狠狠扔在桌子上對著天花板噴煙,有人對著自己手里的牌發(fā)呆,有人站起來將手指點在同伴的臉上罵人,有眉飛色舞的,有義憤填膺的,有慷慨陳辭的,有嚴肅緊張的,想當年土改時恐怕也沒這么“百態(tài)畢露”。
青藤閣雖然貴了點,但地處鬧市,名氣響亮,交通方便,環(huán)境寬敞,在雅座里不受別人干擾,吃的東西也多,拿起來也方便,連晚飯帶夜宵都能在這里解決,再次驗證了“‘斗地主就能吃飽肚子”的“革命真理”。
午夜2點,“斗爭”完畢離開的不超過十組,熱鬧程度和8點那會兒絲毫沒有區(qū)別。服務員開始打掃衛(wèi)生,一桌一桌地關照“要打烊了”,但“斗士”們充耳不聞,服務員也不催,自顧掃地。2點15分,全部起身收拾戰(zhàn)局準備離去,走出門的時候還一邊議論著剛才的牌。
日期:2004年4月13日星期二
時間:晚7:30
地點:徐家匯圓緣園
“圓緣園”是臺灣式紅茶坊,在全上海不知道有多少個,是最早在上海出現(xiàn)的臺式紅茶坊,可謂歷史悠久。徐家匯的圓緣園地方不小,一排排的桌椅像學校課堂一樣排得緊密整齊。店堂里白天是黑脧脧的,晚上倒是亮堂堂,恐怕也是為了看撲克牌的眼睛著想。
周末剛過去一天,這兒“斗地主”的依然不少,也占據(jù)了店堂桌椅的70%左右,不過,在這兒“斗地主”的小年輕占多數(shù),所以穿的衣服色彩繽紛,女孩子一手用蘭花指夾著煙一手拿牌的比比皆是,一驚一乍的尖細女聲穿透嘈雜,常常令人冷不防嚇一跳。
這兒的飲料是要一份一份付錢的,當然荷包蛋飯之類的簡餐也有,但是不便宜。所以在這兒“斗地主”的大都一杯飲料堅持到底,沒有人吃飯,倒讓這里的“斗爭場面”顯出幾分單純出來。
很多女孩子在輸牌的時候扭著身體撒嬌,也偶然冒出一兩句過于男性化的粗話,男孩子還會啜著吸管喝飲料,沒誰喝那種老男人喝的茶葉茶,顯然還足夠年輕,對著女孩子傻傻地笑著,很有風度地給女孩子點煙。然而看他們洗牌、發(fā)牌和出牌,卻已經(jīng)是很老道了,嘴里冒出的“斗爭術語”也沒有任何錯誤。
有不少是四個人在“斗”,其中的兩個男孩子帶了小女友來,膩在男孩子身上觀戰(zhàn),或者女孩子上場,男孩子一條手臂打在她的椅背上,常常忍不住去替女孩出牌,女孩笑著打他一下。
在這里的小年青們,一本正經(jīng)“斗爭”的不多,過程中時不時停下看看手機短信,仿佛就是為了消磨這樣一個夜晚,“斗地主”只是一種手段,所以“斗爭場面”帶著輕松,更有了玩的意味。
子夜12點,沒有“斗地主”的人離開,記者偷偷向服務小姐打聽,小姐說基本都在2點左右離開。很多人幾乎天天來。
日期:2004年4月15日星期四
時間:晚7:30
地點:新村路避風塘
“避風塘”的名字來源于香港,是不是香港人開的不清楚,在全上海,避風塘就意味著中式茶餐和茶樓,前者是廣式美食,后者就是喝茶的地方。避風塘晚上每人只需要消費18元,就可以無限量地暢飲,在各式茶館茶樓里算是最便宜的了。
新村路的避風塘開張時間不多,有兩層樓,但二樓沒有開。整個一樓面積很大,曲曲折折,靠邊的是方桌,中間的是圓桌,還有屏風做隔斷,活像一個大客廳。
同樣不是周末的晚上,走進大門,赫然發(fā)現(xiàn)這里成了“斗地主”專場,雖然有一半位置空著,但另一半位置上居然全部都在“斗地主”,使得記者和攝影記者感覺自己像兩個外星人。
中央的圓桌被全部占據(jù),幾桌人中間隔著屏風各“斗”各的,偶爾背后另一桌的會回過頭來瞄一眼“鄰居”握在手里的牌。
在這兒“斗地主”的大部分是中年人,幾乎見不著一件時髦衣服。男人要么夾克,要么襯衣,女人清一色薄羊毛衫,年輕人少,也穿得樸素,沒有奇裝異服。
好幾桌旁都有人觀戰(zhàn),觀戰(zhàn)的人好像和誰都熟,這張桌子看看,那張桌子瞅瞅,都出出注意給給意見,在寬舒的空間里流動著,氣氛熱鬧但和諧,很家常的感覺。
因為是暢飲,所以服務小姐很忙,人們一邊“酣斗”一邊機械地往肚子里裝各種各樣的液體,支使得服務小姐不停地穿梭,廁所也忙得很,簡直川流不息,因為有人上廁所,所以總有那么幾場“斗爭”不得不停下來,有人趁機打手機,有人聊著家常里短,男人女人一起聊,從這些只言片語里可以知道他們都是尋常百姓,收入不高,日子普通,都住在這里附近,但是還有點小錢可以來付這里的茶錢。雖然熱鬧,但是因為地方大,所以不顯得吵,每個人的神情都很放松。
夜晚10點記者離開的時候,“斗爭”依然熱火朝天,大有時間還早得很的意思。而門外夜色已深。
結語
娛樂方式的缺失
記者在整個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真正將“斗地主”這項娛樂拿來派其他用場的畢竟不多,絕大部分“斗地主”的忠實玩家都和前述的出租車司機們的心態(tài)一樣,發(fā)現(xiàn)“斗地主”的娛樂性很強,規(guī)則也有趣,對場地等外部環(huán)境要求不高,不像打麻將那樣有明顯的賭博性質(zhì),即使玩點錢,也不會有大的輸贏出入,不傷和氣,正是“怡情”的“小賭”。
不得不承認,“斗地主”單純從一項紙牌娛樂項目的角度來說的確是比較高級的,也很能體現(xiàn)紙牌的特點,加上紙牌的輕便比之于麻將要方便得多,因此不多時就風靡全國,占據(jù)了各種層次人們的業(yè)余時間,博得了全民的熱愛和癡迷也就可以理解了。不過“斗地主”斗到全民化,也說明了人們娛樂方式的嚴重缺失。大部分人都告訴記者,因為有趣的娛樂方式實在少得可憐,不足以供人們挑選,所以才會將“斗地主”作為唯一的娛樂方式,當別人都玩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自己不會或者不玩無異是“自絕于人民”,這恐怕是“斗地主”過熱的本質(zhì)原因。而娛樂方式的嚴重缺失同時說明了城市文化的貧乏,這對于一個文明和先進的城市來說,是值得引起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