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買電腦
文/羅 馬
朋友林君開了家電腦店,既賣電腦,又搞培訓。他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把我叫到他店里,指導那些學員打字,有時候也幫忙接待一下顧客。我雖然不好意思要報酬,但也能從中得到一點小小的酬勞,有時候是化妝品,有時候是一頓火鍋。
除了幫忙,我的熟人如果要買電腦,我也盡量推薦他們到這里來——哪里買都是買,我為什么要讓肥水流外人的田呢?當然我也不能白推薦,每賣出一臺電腦,林君都會有點表示。
這天來了個中年男人。這個人很老實,開門見山地說他不懂電腦,犯了買東西的大忌。接著他說他是個賣菜的,也用不著電腦這個玩意兒,但是12歲的兒子非纏著他買一臺電腦,否則就不認他這個老子,所以他不得不去借錢來買電腦。
這個老實人的一番話,加上他那顯得有點寒酸的穿著,使我對他產(chǎn)生了同情,便想建議他買一臺二手電腦,幾百塊錢就可以搞定。如果買一臺新電腦,至少得花三四千塊錢,肯定是浪費。然而,我想好的話還沒來得及對他說,林君就過來了,他要親自接待這個顧客。
林君很熱情地給這個老實人介紹了幾款電腦。他特別指著一款電腦,對那個老實人說:“這是我們店剛進的貨,是目前市場上流行的最新產(chǎn)品,質(zhì)量好,性能穩(wěn)定,經(jīng)得起折騰,正好適合你兒子用,因為他還是孩子,不懂得愛惜,如果是別的電腦,幾下就折騰壞了,這個不會,只要不用榔頭敲,怎么折騰都不會壞。我們自己用的就是這種電腦。價格是8000塊一臺。我見你老實,看樣子也沒有多少經(jīng)濟實力,給你打點折,給7500塊就行了。我們還派人到你家里免費安裝。你兒子如果要來我們這里學電腦,我們也可以免費,不收一分錢?!绷志脑捵屛页粤艘惑@,因為他介紹的那款電腦,最多不超過4000塊。
老實人被林君的兩個免費感動了:“免費安裝,免費學電腦,我怎么好意思?”林君說:“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們做生意的,雖然把利看得很重,但也應該講點良心,不是什么人的錢都賺?!边@個老實人便更加感動,握著林君的手說:“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送兒子去學電腦,又得花一筆錢呢。您的心真好。不過我的錢沒帶夠,我回去再借點,明天再來。”這個老實人剛走出店門,林君就高興得手舞足蹈,鄙夷地朝他的背影說:“什么都不懂,就敢來買電腦,不好好敲你一竹杠才怪!”
聽了他這話,我忍不住說了幾句,大意是他這么做生意,有點不道德,為什么偏偏欺騙老實人?林君好不容易盼來這么一個傻瓜,自然不肯放過,也不顧朋友交情,狠狠地回敬了我?guī)拙洌f什么放著銀子不曉得撿的人才不道德,為什么要欺騙老實人?因為老實人最好欺騙,他要是不靠這些老實人,這個店早就關(guān)門了。氣得我在心里發(fā)誓今后再也不來幫他的忙了,而且非攪黃他這筆生意不可!
于是第二天,我班都不去上,一大早就等在那個老實人的必經(jīng)之路上。
大約10點鐘的時候,老實人終于出現(xiàn)了。我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大叔,您好?!彼c頭哈腰地說“你好你好?!蔽覇査嬉I電腦嗎,他說當然,還問我昨天那臺電腦賣沒賣出去,看樣子還很擔心。我也不跟他說那么多,開門見山地叫他別去昨天那里買電腦,那個老板見他老實,想狠狠地敲他一筆,提醒他不要自投羅網(wǎng),勸他最好到別的地方去買,如果他不懂電腦,為了避免吃虧上當,我可以義務為他當一回參謀。
這個老實人耐心地聽完我的話,笑著問我:“姑娘,你是不是那個店里的人?”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他便很奇怪:“你既然是那個店里的人,為什么說你們老板的壞話呢?”我急了:“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老板欺負您不懂,真的想狠狠敲您一筆。實話告訴您吧,那臺電腦最多值4000塊錢。”他又奇怪地問:“我和你素不相識,你為什么要幫我?”我說我見您掙錢不容易,不忍心見您上當。
這個老實人大笑了三聲,然后惡狠狠地說:“姑娘,你別看我老實,就那么好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不就是個托兒嗎?上回我病了,到一家大醫(yī)院去看病,結(jié)果碰到一個人,也是個女的,叫我不要在那里看,她帶我到另外一家醫(yī)院去,說什么那家醫(yī)院的醫(yī)生醫(yī)術(shù)高明,收費也低,結(jié)果我為了省錢,信了她的話,上了一個大當,錢花了不少,病卻沒治好。想不到電腦店里還有電腦托!啥時候,我這個賣菜的也去雇個菜托!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就算上當,也是我自愿的!”
老實人說完,不顧我的阻攔,昂首闊步地上當去了。我望著他義無返顧的背影,只能搖頭苦笑。
下崗后的選擇
文/劉燕敏
兩個下崗工人,外出打工。一個去上海,一個去北京??墒窃诤蜍噺d等車時,都又改變了主意,因為鄰座的人議論說,上海人精明,外地人問路都收費;北京人質(zhì)樸,見吃不上飯的人,不僅給饅頭,還送舊衣服。
去上海的人想,還是北京好,掙不到錢也餓不死,幸虧車還沒到,不然真掉進了火坑。
去北京的人想,還是上海好,給人帶路都能掙錢,還有什么不能掙錢的?我幸虧還沒上車。不然真失去一次致富的機會。
于是他們在退票處相遇了。要去北京的得到了上海的票,去上海的得到了北京的票。去北京的人發(fā)現(xiàn),北京果然好。他初到北京的一個月,什么都沒干,竟然沒有餓著。不僅銀行大廳里的太空水可以白喝,而且大商場里歡迎品嘗的點心也可以白吃。
去上海的人發(fā)現(xiàn),上海果然是一個可以發(fā)財?shù)某鞘小8墒裁炊伎梢再嶅X。帶路可以賺錢,開廁所可以賺錢,弄盆涼水讓人洗臉可以賺錢。只要想點辦法,再花點力氣都可以賺錢。憑著鄉(xiāng)下人對泥土的感情和認識,第二天,他在建筑工地裝了十包含有沙子和樹葉的土,以“花盆土”的名義,向不見泥土而又愛花的上海人兜售。當天他在城郊間往返六次,凈賺了五十元錢。一年后,憑“花盆土”他竟然在大上海擁有了一間小小的門面。
在常年的走街串巷中,他又有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一些商店樓面亮麗而招牌較黑,一打聽才知道是清洗公司只負責洗樓不負責洗招牌的結(jié)果。他立即抓住這一空當,買了人字梯、水桶和抹布,辦起一個小型清洗公司,專門負責擦洗招牌。如今他的公司已有150多個打工仔,業(yè)務也由上海發(fā)展到杭州和南京。
前不久,他坐火車去北京考察清洗市場。在北京車站,一個撿破爛的人把頭伸進軟臥車廂,向他要一只啤酒瓶,就在遞瓶時,兩人都愣住了,因為五年前,他們曾換過一次票。
10秒鐘驚險鏡頭
文/潘炫
德國百家電視臺高酬征集“10秒鐘驚險鏡頭”活動,在諸多參賽作品中,有一組叫“臥倒”的鏡頭,以絕對優(yōu)勢奪得冠軍。
幾星期后,獲獎作品在電視的強檔欄目中播出。那天晚上,大部分人都坐在電視機前觀看了這組10秒鐘的鏡頭,毫不夸張地說,德國在那10秒鐘后,足足肅靜了10分鐘。
鏡頭是這樣的:在一個小火車站,一個扳道工走向自己的崗位,為一列徐徐而來的火車扳道岔。這時,在鐵軌的另一頭,還有一列火車從相反方向駛進車站。假如他不及時扳道岔,兩列火車肯定相撞,造成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這時,扳道工無意中回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正在鐵軌那邊玩耍,那列開始進站的火車就行駛在這條鐵軌上。
是搶救兒子,還是避免一場災難,那一刻,扳道工威嚴地朝兒子喊了一聲:“臥倒!”同時沖過去扳動了道岔。一眨眼的工夫,這列火車進入了預定的軌道,那邊火車也呼嘯而過。車上的旅客絲毫不知,他們的生命曾經(jīng)千鈞一發(fā),他們也絲毫不知,一個小生命臥倒在鐵軌邊上,沒受一點傷。這一幕,剛好被一個從這經(jīng)過的記者攝進了鏡頭。
人們猜測,這個扳道工一定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人,后來人們才漸漸知道,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人。許多記者在進一步采訪中了解到:他惟一的優(yōu)點就是忠于職守,從沒有過遲到、早退和曠工,哪怕是1秒鐘。
這個消息幾乎鎮(zhèn)住了每個人,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兒子是個弱智兒童。扳道工告訴記者,他曾一遍遍地告誡兒子:“你長大后能干的工作太少了,你必須有一樣是出色的?!眱鹤勇牪欢赣H的話,依然傻乎乎的,但在生命攸關(guān)的1秒鐘,他“臥倒”了——這是他跟父親玩打仗游戲時,惟一聽懂并做得最出色的動作。
別盯著杯子
文/方冠晴
一次,我們幾位同學去拜訪大學時的老師。老師問我們生活得怎么樣。一句話勾出了大家的滿腹牢騷,大家紛紛訴說著生活的不如意:工作壓力大呀,生活煩惱多呀,做生意的商戰(zhàn)不順呀,當官的仕途受阻呀……一時間,大家仿佛都成了上帝的棄兒。
老師笑而不語,從房間里拿出許許多多的杯子,擺在茶幾上。這些杯子各式各樣,有瓷器的,有玻璃的,有塑料的,有的杯子看起來高貴典雅,有的杯子看起來粗陋低廉……
老師說:“都是我的學生,我就不把你們當客人看待了。你們要是渴了,自己倒水喝吧?!?/p>
我們說得已經(jīng)口干舌燥了,便紛紛拿了自己中意的杯子倒水喝。等我們手里都端了一杯水時,老師講話了,他指著茶幾上剩下的杯子說:“大家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挑選去的杯子都是最好看最別致的杯子,而像這些塑料杯就沒有人選中它?!蔽覀儾⒉挥X得奇怪,誰都希望手里拿著的是一只好看的杯子。
老師說:“這就是你們煩惱的根源。大家需要的是水,而不是杯子,但我們有意無意地會去選用好的杯子。這就如我們的生活——如果生活是水的話,那么,工作、金錢、地位這些東西就是杯子,它們只是我們用來盛起生活之水的工具。杯子的好壞,并不能影響水的質(zhì)量,如果將心思花在杯子上,你哪有心情去品嘗水的苦甜,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夸丈夫
文/劉六良
大院的長椅上坐了兩個穿病號服的中年婦女,閑聊中談到了自己的丈夫。
“我那口子從小學到大學在班里總是前三名。”圓臉?gòu)D女眉飛色舞地說?!拔夷悄腥松蠈W時年年都是三好學生!”長臉?gòu)D女不動聲色地說。
“我那口子只做了3年就升科長了!”圓臉說?!拔艺J識我男人時他已經(jīng)是局長了?!遍L臉說。
“我那口子上下班從不騎車,坐小轎車——桑塔納!”圓臉說?!拔夷悄腥擞幸惠v專車,是‘奔馳,我們孩子上學放學都用它去接送?!遍L臉說。
“我那口子管的可是肥缺,求他辦事的人特別多,有的一次送來好幾臺彩電?!薄拔夷悄腥藦牟皇漳菛|西,怕太顯眼。我們家光存折就有20多個,連花盆里都埋著金項鏈!”……
“我那口子也有些缺點,”圓臉見比不過,就改了口:“他在外面養(yǎng)了好幾個‘小蜜,趁我不注意就出去開房間?!?/p>
“那算啥缺點,男人們有了錢哪有不花心的!”長臉接過來,“我男人光給‘小蜜買別墅就買了3幢!”
“還是你男人有能耐,我那口子不爭氣,露了餡關(guān)進去了,判了20年?!眻A臉?gòu)D女嘆了口氣。“比我那男人強多了?!遍L臉?gòu)D女馬上說:“他20年后就回來了,我那男人再過200年都回不來了?!薄霸趺戳耍俊薄叭ツ昃捅粯寷Q了!”
一陣鈴聲響起,兩個婦女站起來往各自的房間走去。她們的病號服上寫著“精神病院”幾個字……
人與錢的“剪不斷,理還亂”
文/尚德琪
2002年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獲得者是美國心理學家丹尼爾·卡伊曼,他把心理學研究和經(jīng)濟研究結(jié)合在一起,對人的行為,尤其是不確定條件下的判斷和決策行為提出了嶄新的解釋。
經(jīng)濟學家張難過講過一個關(guān)于丹尼爾·卡伊曼的故事:有一次,卡伊曼從以色列首都的一個酒店打的去機場,到達機場后司機要他付100元。卡伊曼和他的朋友都認為太高了,不合理。出人意料的是,司機沒有討價還價,卻把車又開回了酒店,并讓他們下車:“你們重新打車再去吧,看看是不是這個價!”
很多人對司機的行為都不理解,但卡伊曼心領(lǐng)神會,因為這正好證實了他的研究成果。他發(fā)現(xiàn):風險決策后的輸贏結(jié)果對人而言是不對等的,減少100元帶給人的痛苦,遠遠大于增加100元帶給人們的愉快。他的基本結(jié)論是:人們最在乎的是他們已經(jīng)得到的東西。
卡伊曼的研究首先引起我們對錢的反思:
收別人的錢時可以少收一角,給別人付錢時卻不愿多付一分。
有錢的人很容易成為守財奴,沒錢的人卻并不幻想成為富翁。
對一些人來說,獎金可以一分不要,但工資卻一分也不能少。
攢了10天的100元錢丟了,只痛苦1天;攢了10年的100元錢丟了,要痛苦100天。
欠別人的錢一天,可能心有不安;如果欠了一年又一年,則可能心安理得。
一個窮人可能會一輩子很快樂地生活著,而一個一夜之間變成窮人的富翁則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沒到手的錢很多人都不愿意伸手,到手的錢很多人都舍不得丟掉。
錢越多的人越想掙大錢,錢越少的人越不想掙小錢。
有人為了討回自己的一元錢,甚至愿意花100元錢去打官司;但沒有人愿意花100元錢的成本,去賺別人的101元錢。
有時,我們寧肯少掙100元錢,也不愿意與人吵吵嚷嚷;但有時,我們?yōu)榱松俑?0元錢,卻不惜與人斤斤計較。
煮熟的鴨子飛了,有人可能要發(fā)瘋;活鴨子從眼前飛過,人們卻可能無動于衷。
你可能為此驚奇過:如果你有一張百元大鈔,10天后,你發(fā)現(xiàn)仍原封不動地裝在身上;如果你有100元的零鈔,3天后,你發(fā)現(xiàn)竟在不知不覺中花光了。
有錢的人想的是一分錢賺一分錢,沒錢的人最多也只是想怎樣將一分餞掰成兩半兒花。
什么都沒有的人看起來卻像什么都有,什么都有的人看起來有多少都不夠。
在消費環(huán)節(jié),富人總是賒賬(簽單是一種瀟灑,而付錢則比較痛苦),而窮人總是付現(xiàn)錢(主要是人家不允許賒欠)。
在適當?shù)臅r候,裝成一個窮人,可能會對錢看得淡一些;同樣,在適當?shù)臅r候,裝成一個富人,則可能對錢看得清一點。
到了手的才是錢。不到手的錢最多也只是一句承諾,或者一紙合同。
在不同的錢面前,人與人不一樣;在不同的人面前,錢與錢不一樣。
鄉(xiāng)政府
文/朝 陽
鄉(xiāng)政府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冬天的太陽無力地照著鄉(xiāng)政府。院子里有個花壇,花壇里沒有花,長著幾株冬青。冬青是長期沒有人管的樣子。鄉(xiāng)政府最高的建筑是一幢三層樓,上邊住著鄉(xiāng)上的書記、鄉(xiāng)長、若干個副書記、副鄉(xiāng)長、鄉(xiāng)上的人大主任、若干個副主任,此外還有武裝干事、計劃生育干事、法制干事、教育干事。一般情況下,他們不太來上班。因為沒有太多的事。沒有人,鄉(xiāng)政府就看上去凋敝了。鄉(xiāng)政府凋敝以后,鄉(xiāng)政府周圍的飯館、歌廳也就凋敝了。
鄉(xiāng)政府的凋敝大概始于2002年,這一年開始“費改稅”了。費改稅以后,鄉(xiāng)政府的事情變得沒有意思。今天,一件事情沒有意思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和錢沒有關(guān)系了。從前,在我的家鄉(xiāng),花兩萬塊錢左右,可以謀得一個副鄉(xiāng)長,花三四萬元,可以謀得一個正鄉(xiāng)長,如果愿意花更多的錢,可以謀得一個好地方的鄉(xiāng)長。衡量一個地方是不是好,看這個地方的人口、經(jīng)濟狀況。如果人口多,又種有蘋果、大棚蔬菜,那么這就是一個好的鄉(xiāng)鎮(zhèn)。鄉(xiāng)政府的工作主要有三項:催糧催款,刮宮流產(chǎn)。催糧催款和錢有關(guān)系,刮宮流產(chǎn)和錢也有關(guān)系,因為有人不實行計劃生育,想生男孩,但總是生女孩。從第三個孩子起,政策開始罰款,有部分罰款就落到鄉(xiāng)政府。不在農(nóng)村生活的人,總是不明白農(nóng)民為什么多要孩子,而且一定要生個男孩子,他們對農(nóng)民講,男女都一樣,新時代了,不要封建了。農(nóng)民說,秋深了,要澆地了,半夜輪到你家,你敢把一個女孩子放到包谷地里嗎?道理就這么簡單。鄉(xiāng)政府的各種費用大多從此類罰款中收取,建校費、修路費,鄉(xiāng)政府都要從中留一部分。因為要收各種費用,就覺得鄉(xiāng)上原來的人不夠用,就需要各種臨時人員。鄉(xiāng)政府發(fā)的工資雖然不多,但是總有一份固定的收入,比農(nóng)民強,所以就有大批的人通過各種關(guān)系到鄉(xiāng)政府來。人越來越多,就需要收更多的費,就要加大收費力度,所以就怨聲載道。費改稅了,鄉(xiāng)政府的經(jīng)濟來源被截斷了,鄉(xiāng)政府變得沒有意思了。鄉(xiāng)政府變得沒有意思,鄉(xiāng)長就設(shè)法要調(diào)到縣上。鄉(xiāng)長在中國的官僚體系中屬于正科級干部,但是要回到縣上,回到某個相同級別的局級單位,就不得不委屈做副職,在括號里表明正科級。但能做副職已經(jīng)不錯了,因為畢竟回城了。一個鄉(xiāng)長再不努力工作,最后也得設(shè)法把自己運動回城。否則,人生就是失敗。一個再講求奉獻的官僚體系,如果不把一個當了幾十年的鄉(xiāng)長放回城里,會顯得沒有人情味,會失去自己基層干部的支持。
鄉(xiāng)政府變得沒有意思,和村上的關(guān)系也變得沒有說服力,村干部也變得沒有意思了。原來村干部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除了每個月有固定的收入,還可以從各種收費中提取一定的額外收入,現(xiàn)在這一部分收入也變得不現(xiàn)實。村上的事情就淡了。
喪失了對公共事務的熱情,缺少社會組織的關(guān)心和引導,被生活的重擔擠壓得來不及抬頭,在西北,一個農(nóng)民也許就成了一個真正自由民。自己照顧自己,自己承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