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芳
我來叩關,正值塞上早春。
有人說,要觀瞻華夏五千年的滄桑文化,最好是登臨雁門關;感受雁門關的蒼涼景觀,最好是在早春時節(jié)。
沿著群峰夾峙、危巖絕壁的雁門關古道盤旋而上,出了一身熱汗才登上雁門關關城。頓時,那種不可言狀的古關氣息便溢滿胸腔。放眼四望,峰巒錯聳,峭壑陰森,內長城沿蒼黑的山脊東西蜿蜒起伏而去,直至伸入茫茫云層。這里確乎是高,難怪傳說因山高大雁難以飛越,到此當空盤旋三匝,無奈只有轉向南飛,雁門關因此得名。俯觀周遭,深谷昏昏,殘雪鱗鱗,枯草萋萋,一陣黃風吹來,沙塵蔽日,漫卷四野,天搖地動,令人無不膽戰(zhàn)心驚。關城墻高兩丈,洞門三重,門額分別嵌刻石匾曰“天險”、“地利”。進入甕城區(qū),依次而來的是關署,總兵營、校場、雁月樓、城角樓,城門兩側鑲嵌一副對聯(lián):三邊沖要無雙地,九塞尊崇第一關。
“天下九塞,雁門為首”。它“外壯大同藩衛(wèi),內固太原之鎖鑰,根抵三關,咽喉全晉,勢控中原”。這里,留下了多少風云人物的赳赳足跡和赫赫業(yè)績!趙國趙襄子在此設盟有“三國分晉”,趙國李牧扎營有建關佳話,秦將蒙恬踞關有威武美名,漢劉邦統(tǒng)兵有“百登之圍”,漢武帝巡行有固疆之舉,隋煬帝敗北有代州之困,唐薛仁貴屯兵有保國奇謀,唐郭子儀經此有平叛勛績,后唐李克用父子在此曾建國立號,更有宋代楊家將鎮(zhèn)守三關,滿門忠烈,義薄云天……
佇立雁門關上,我的思緒隨風張揚。自古以來,中部境內要塞關口之多之固之險聞名遐邇。你看,除我身邊這座雁門關外,還有寧武關、偏頭關(今偏關)、平型關、娘子關等等。有此山川形勝,才造就了歷代一個個英豪和志士拋頭顱灑熱血,為守關保疆創(chuàng)下無數(shù)可歌可泣的業(yè)績,才產生出千古傳誦的一個個忠勇義烈、保疆守土的故事。今天,雁門關作為中國古代北方關隘文化和軍事文化的著名旅游風景區(qū),看看絡繹不絕的人們一臉虔誠地參觀著,尋覓著,甚至拜跪著,我在想,雁門關以及那一座座大小的古關,你們還給三晉大地留下些什么呢?
蒼涼而又凝重的關隘啊,在過去你是中部保守封閉思想的一個產床!
難道不是這樣么?任憑這些古關再雄渾,史料再厚重,傳說再生動,人物再感人,但它們都是定格在保與守這一歷史框架之中,久而久之,在這種地理環(huán)境和人文形態(tài)的熏陶和軟化之下,恐怕就造成我們中部重在保守而疏于開拓,重在守成而忽略創(chuàng)業(yè)吧?我的中原父老鄉(xiāng)親們,那種戀家情結特重,改革開放了,只見到外地人紛紛到咱中部來打工,可咱們中部人還有很多人的觀念仍是再苦再窮也不愿到外面闖闖,人們愣是抱著個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金窩銀窩,不如咱這個窮窩”不丟嘛!我們中部許多地方官員的拿手好戲就是“保官守攤”,愣是抱著一個“官本位”不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一輩子混個大小官帽兒穩(wěn)穩(wěn)戴著就成啦!真是天厚地厚不如中部的封閉保守厚。前些年,我們改也改來革也革開也開來放也放,并且修通了太舊高速公路,還不停在左沖右突,四面出擊,總想沖破這些關關隘隘,可還是有點沖不破“娘子關意識”。
可喜的是近年來,山西人開始變了。晉南的黃河文化,晉中的晉南文化,晉北的雁門文化、古建文化,已領先沖向了全國、沖向了世界。雁門文化作為“中國長城軍事之都”首次被英國來華拍攝萬里長城專片時推向了全世界。短短一年多時間中,省委書記田成平、省長劉振華先后五六次去雁門關景區(qū)和雁門關隧道視察調研,這不僅意味著雁門關的開發(fā),更標志著山西人觀念上的開關。
今日,我來雁門叩關,領略一番關塞的蒼茫風光,并不是廉價地發(fā)一通古之幽思,決不,我是前來叩問:山西得以真正全面開關,我們新一代責無旁貸!
聽說著名作家張賢亮曾經遠路迢迢地從大西北來到古城平遙,為的是買一些山西的古物好裝飾他在銀川附近建起的西部影視城。在代縣的雁門關如今也有張賢亮式的人物:有一流的縣委政府班子抓開發(fā),有一流的規(guī)劃,正在建設一流的中國長城軍事之都,雁門關定會變成一座無與倫比的“中國古戰(zhàn)場影視拍攝中心”和“長城之都”!“身在寶山不識寶”,“我們山西有治我們山西人無志”的時代已將結束。
叩關雁門,叫關雁門!中部人窮不是兜里窮,而是思想窮,觀念轉變了,中部就騰飛了。我的思緒透過那蒼黑的山脊,幽深的谷壑,以及那烈風中的殘壁,黃沙里的折戟,紛紛揚揚飄掛在灑滿陽光的三晉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