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當(dāng)“處長”

小女格格上小學(xué)了，看著小丫頭每天興頭頭地背著個書包出出進進，我真的感到肩上的擔(dān)子沉了許多。世上可能真的沒有做父親的不巴望孩子成龍成鳳的，我是個俗人當(dāng)然也不能例外，我和所有的家長一樣，對格格真是傾盡心血，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她吃最好的，玩最棒的，當(dāng)然，我付出了這么多，也要求格格回報我最好的學(xué)習(xí)成績，正是這種愛女心切的心理，女兒的一點點不如人都讓我徹夜難眠、心猶油煎。

格格一到三年級，我就求爹爹拜奶奶地托人給她進了一所據(jù)說是本市最有名的“小奧班”，每個星期六，我風(fēng)雨無阻地陪她去上課。那些稀奇古怪的數(shù)學(xué)題，說實話，我這個文科大學(xué)生對它是望而生畏，可這并不影響我對格格的要求。憑心而論，格格不是那種“人精”似的女孩，她屬于那種需要反復(fù)講述才能明白，明白以后就不會忘掉的孩子，我私下里琢磨，女兒或許和我一樣，天生就怵數(shù)學(xué)?？赡X子明白，心里卻是一肚子的不甘心，人家小孩是人，我家的格格為什么就要不如人?

后來，女兒上課，只要老師不攆我，我就有意無意地趴在窗臺上看格格學(xué)習(xí)，我發(fā)現(xiàn)格格上課有時不專心，不時地摸摸頭發(fā)，弄弄橡皮，回答老師的提問更是丟三落四，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同樓住著的處長家的千金——學(xué)習(xí)尖子文文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無法同日而語。盡管早就明白，格格不是天才，可下課回家的路上，我還是氣不打一處來，不停地數(shù)落小丫頭：“自古笨鳥先飛，勤總是能補拙，你怎么就不能專心點兒呢?”

我這里說得兩嘴丫子冒白沫，她那里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生性憨直的小女孩，冷不丁又從臟兮兮的書包里拽出張卷子讓我簽字，我一看卷角大大的50分，一股火直沖腦門，格格如果是個男孩，沒準我會在馬路邊就給他一個大嘴巴。

我把那張卷子直送到格格的腦門：“你看看這就是你的成績?怎么好意思。想想人家文文，再想想你，你讓爸爸無地自容。這樣下去，你就去做個掃地的算了!”

格格不動聲色地看著我：“爸爸，你以前說過的，成績不能衡量一切，勞動的人最光榮?！蔽乙粫r語塞：“成績的確不是最主要的，可它起碼能說明你的能力，你努力的程度!”格格聞?wù)f此言，竟然很氣憤地大聲回嘴：“我已經(jīng)夠努力了，我星期六還在上課，連動畫片也沒得看!”“同樣是上學(xué)，都在一個教室，人家文文為什么得100分，你為什么只有50分?”

格格幽幽地看著我，看得盛怒中的我心里有點發(fā)毛：“哎!老爸，我說句傷你自尊心的話，人家文文爸爸當(dāng)處長·你怎么連科長也不是?”

我一時氣得哆哆嗦嗦竟說不出話來：“好，好。真是養(yǎng)兒不教如養(yǎng)驢，養(yǎng)女不教如養(yǎng)豬。這才是報應(yīng)。你看人家處長好，你去讓他做你爸!”說完我便徑自快步往家走，理也不理跟在后邊喊叫的女兒。

回到家，我想想真是氣得要死，你說現(xiàn)在屁大點的孩子，就會這樣牙尖嘴利地回嘴，長大了可怎么得了，好歹，我也是正而八經(jīng)的國家公務(wù)員，若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這臭丫頭豈不是要不認我這個老子?越想越來火，我恨得十來天都沒給格格一個好臉色。

這天，我去機關(guān)上班，照例打開公文包，里面竟有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紙包，拆開一看是格格的一張市兒童繪畫比賽二等獎的獎狀，還有小丫頭給我的一封信：“爸爸，你好!你看，這是我們學(xué)校組織的比賽，我得了二等獎，而你最欣賞的文文，卻什么獎也沒得到。平常，你總是拿我和她比，比來比去，你認為我什么都不如她。今天，我真是高興，因為我可以告訴你，我也有比她強的地方。爸爸，那天，我說你的話，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我想，我只說了你一次，你就氣得不得了，但是你天天都說我不如文文，我要是氣都要氣死了。爸爸，可能，你有你難做到的事，不能和別人比，那么，我也有我做不到的事，你就別天天罵我，別拿我天天和別人比，好么?其實，爸爸，你也有許多比處長強的地方，例如，你會寫文章，你常常拿稿費，文文爸爸就不行，就像文文畫畫不如我一樣，你說對不?”

看著格格的信，我的臉紅了，紅得好像要滲出血來。天哪!“你有你做不到的事，我也有我做不到的事”，這是我年僅十歲的女兒寫的嗎?靜下心來想想還真是這么個理，如果有人一天到晚喋喋不休，天天嘰嘰咕咕說我不如這個比不上那個，我肯定要氣得半死，認為是對我人格的污辱，可罵孩子卻認為天經(jīng)地義，全不顧孩子是否能承受，為了自己的虛榮心對孩子種種苛求，豈不也是一種傷害?

以后的日子，每當(dāng)我忍不住又要罵格格的時候，我就想起女兒的那句名言：“為什么你不是處長?”把到嘴的話又忍了回去，說來也怪，沒有了責(zé)罵的格格，學(xué)習(xí)成績倒是進步不少，或許，這也是女兒給我上了一堂課的結(jié)果吧!

(編輯 沃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