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紅光盯住我們

蘇　平

月球接納了地球之“鷹”

1969年7月20日，冷戰(zhàn)中的美國“阿波羅11”號登月行動成功。但當低空宇航員阿姆斯特朗朝儀表盤看去時，他發(fā)現，計算機控制系統(tǒng)的誤差使得他飛過了預定的著陸點達到65千米之多。

實際上，早在距月球表面300余米時，阿姆斯特朗就注意到他們正朝著前方的月球火山飛去，他甚至已經看到滿是亂石的火山口。這是危險的訊號。如果在火山降落，只會粉身碎骨。危險正在加強。偏離航線達6千米以上，在地球上也是“惡劣的境地”，現在是未知世界，登月艙的燃料到了可憐的地步。作為宇航員，他覺得自己痛苦到了極處，越來越意識到要搶在最后的燃料消耗之前，找到月球上的著落點。如果找不到，那么“阿波羅11”號的再次爬升也無從談起。擱淺的阿波羅只會葬身于月?；鹕?

阿姆斯特朗以鷹一樣的敏銳探著頭，從外視鏡往外搜索有利的月球地形。180米……120米……，突然，在距月球地表大約五六十米時，他終于找到一處似乎沒有亂石的場地。雖然，在地球的無數次著陸模擬中，宇航員已把將在月球著陸的一切因素都考慮過，但畢竟自人類誕生以來，未曾有過對月球的實際著陸經驗。降落在未知世界里，稍有判斷失誤，都會遭滅頂之災。

現在他必須著陸，即使有危險。阿姆斯特朗盡一切努力，讓自己在最佳心境、最佳競技狀態(tài)中，朝著預定安全目標做最后的著陸預備。

像滑入一種帶有硬泥的巖板一樣，阿姆斯特朗與他的伙伴顛簸了幾下，著陸了。他操縱登月艙如此輕巧，以至另一位宇航員興奮地叫了一句：“我們成功了!”他才確認他們落在了月球的一塊“平地”上。

他再次查看了燃料計數表，所剩燃料僅夠再用20秒。太玄了!我們的人類是偉大的，宇航員成功了!地面控制中心的30號樓的指揮人員禁不住歡呼起來?！靶菟诡D，休斯頓，鷹接觸成功?！边h在月球的艾爾德林以專業(yè)語言做了報告，他的權威信息將兩個太空中的終端連接在一起?？刂浦行娘w行主任克朗芝立即下達命令：“別說話!各就各位!我們還要密切注意動向?！痹虑蛏系挠詈絾T感覺到這一命令是一種呼喚。

宇航員親睹神秘紅光

無論如何，宇航員覺得對地球衛(wèi)士月亮的了解太少了，即便有推導嚴密的理論，精細的宏觀和微觀分析?，F在，阿姆斯特朗弓著身子，從窗口仔細查看月球環(huán)境。他們降落的地方大約有一座小型音樂廳大小，右邊是巨大的月球火山口，而且有兩座，左邊則是如車廂大小的大石頭。它讓人感到害怕，假如幾分鐘之前登陸艙碰在大石上，也難有安全著陸。值得注意的就是這些石頭。它們成堆連接，伸向遠處。驀地，阿姆斯特朗有些吃驚。他恍惚發(fā)現了奇異現象，在遠處石塊堆中有一道微微顫抖的紅光。他定了定神，發(fā)現這道光的存在是顯而易見的。他相信絕不是自己的錯覺。而且，他能夠確認顫抖的紅光旁邊的大石塊是圓形的，圓石旁邊的巨大石塊是棱形的，它們巨大的輪廓組成了地球城堡式的模樣。在另一種意義上看，這隱隱而現的大石城堡在成片巨大石堆的陰影中，又像是一只巨鳥棲息在月球的窩。

同時，宇航員艾爾德林聽到阿姆斯特朗的聲音，他看到他的嘴巴在動：“艾爾……德…林，你也看到了，那道亮東西是什么呢?”

艾爾德林此時不知說什么好。在死一般沉寂的月球，作為宇宙生命的使者，現在只有他們。月球應該不會有其他與生命有聯系的東西。但這似乎與生物之光有聯系的東西會是什么呢?這樣想，使得他記起要向地面控制中心匯報，他的語調是別樣的：“休斯頓，休斯頓，聽見了嗎?這里有一位圣誕老人?！卑瑺柕铝譃樽约旱膱蟾娉泽@，月球怎么會有這……

地球的命令由項目主任克尼·克朗芝發(fā)布：“讓現場報道離線?！薄笆?，立即執(zhí)行!”通訊官回答。

這就是地球上那一天近5億人觀看驚險的登月實況報道突然被掐掉的由來?？死手ミ@樣做無非是出于這樣的考慮：出于計劃之前的原則指令，假如登月遭遇異常情況，讓觀眾看不到險情為好；第二，出于保密原則，維護美國的高度機密；最后，可能出自克朗芝的本能反應，他樂意直接應付特殊的情況，這也不便讓公眾知情。電視評論員連忙擺好姿態(tài)，準備插播其他補充內容。聯播網絡主管打來電話，在電話里大聲詢問?？死手ビ昧σ粨]手，招呼保衛(wèi)人員把任何新聞界人士堵在大廳外邊，等自己把事情弄清之后再接受采訪。

安排停頓后，控制中心也一如月球一樣沉靜。

“鷹，鷹，我是斯雷頓，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月球回話：“能，能聽到，休斯頓?！卑瑺柕铝钟行┡d奮。他答話時，目光并沒有離開阿姆斯特朗。他知道阿姆斯特朗不會放過那跳動的紅色光影。

“那么，你們看到了什么?”迪克·斯雷頓負責地球與月球的對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是一種奇妙的光，大約離我們180千米?！庇詈絾T歷經訓練，他們的判斷相當科學。

“不，要近些，大約有140千米遠。”

看到阿姆斯特朗搖頭，艾爾德林修正了說法：“我想阿姆斯特朗是對的。但是，我們無法弄清楚它是什么東西……”

“給我描述一下它的輪廓?！?/p>

“啊，看起來它像一條船，長長的發(fā)光……”

“你再說一遍!”

這次由阿姆斯特朗插話回答：“斯雷頓，我了解這將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小小的東西不像是月球本身的。它發(fā)出的紅光顯而易見，大約每隔三四秒跳動一次，很有規(guī)律?！?/p>

“我要的是答案，立即就要?！彼估最D自己實在控制不住了，他打斷了月球傳來的聲音：“首要的是，這東西對你們懷有敵意嗎?”

“當然沒有。它只是靜靜地盯住我們，好像是監(jiān)視?！憋@然，地球方面不能滿意這點反饋信息：“能肯定嗎?”

“是的，但無法做這種肯定?！痹诘窃屡摰陌瑺柕铝只卦挄r，一瞬間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情況實在奇怪，他甚至有些茫然。因為他開始意識到，由于他們的發(fā)現，使得他們并非是第一批到達月球王國的生物。假如是這樣，那么這個打擊對于美國太大了，“阿波羅11”號登月行動的首創(chuàng)性將大打折扣。他幾乎感受到遠在地球的休斯頓控制中心的無助。

阿姆斯特朗這時說：“我受到震動，斯雷頓，我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卑瑺柕铝纸又枋鏊骸八怯晒饨M成的，是那種燦爛的光，如果看久了，人的眼睛就會受不了的?！彼f著，便轉過頭來，兩眼緊閉，這樣他才覺得被那東西的光刺痛的眼睛要好受一些。當然，地球控制中心的人不能體會那種光的亮度。

紅光依舊閃亮，看上去真美。以“阿波羅11”號的情況來看，他們對那光實在無能為力。假如紅光是一種生物行為，結果當然是另一回事。即使具有任何一點攻擊性，宇宙飛船也不具備宇宙戰(zhàn)斗力。如果接近它會怎樣?只是推斷而已，實際上登月艙不可能在月球上行駛140千米，甚至說幾乎不能行駛。“我們該怎么辦，休斯頓?”阿姆斯特朗請求指示，“如果行動，我們現在便可以發(fā)射，撤回來?！钡孛嬷噶钍牵骸暗鹊?，看它究竟會有什么動靜!”斯雷頓傳達指令是堅決的。

“好，我們等?！庇詈絾T按規(guī)程做好觀察準備，由兩人定時替換，查看夾在巨石堆里的那個神秘的東西。他們耐心地等待著，一直堅持了1個小時。

“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天空是黑色的……，周圍一片漆黑……但身在月球，看來它溫暖而誘人，像是我們通常選擇的進行日光浴的好去處……”

“我真有一種穿上游泳衣去曬曬太陽的沖動。”

阿姆斯特朗的敘述流露出自豪的情感，打動了所有的人。不過，他沒有涉及那個發(fā)出奇異光芒而且跳動著的神秘之物。地球控制中心的科學家和官員心緒萬千，他們盡量使自己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他們知道，在向全世界做了交待之后，他們和宇航員面臨更大的挑戰(zhàn)。

人在月球上行走

登月艙的宇航員的確可以安下心來考慮自己的困境了。

是前進，還是后退?這當然不是孩子們進入一個迷宮被困時所能做的簡單判斷。紅光在那里猶如一雙充滿野性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窺視著登月艙。

“鷹，鷹，這是休斯頓，請回答。”遠程通訊信號傳來，“我是布魯斯·麥克堪德里斯?！?/p>

“我聽到了，麥克堪德里斯，請指示?！?/p>

“請聽好。現在，你們準備登月艙外活動。”

阿姆斯特朗簡直不敢相信這道命令，畢竟他們對艙外的那個神秘之物沒有任何了解?！靶菟诡D，休斯頓，請復述一遍。”他的聲音整個控制中心都能聽到。

“踏上月球，準備行走!指令完畢?！?/p>

阿姆斯特朗與艾爾德林交換了一下目光，艾爾德林堅定地咬咬牙，點了點頭。

“順便問一下，我們是離線狀態(tài)嗎?”

“現在是。”

阿姆斯特朗知道自己不在5億觀眾的視線里，說話要松弛一些：“休斯頓，我認為這里的處境很特殊(他本來想說處境不妙)，現在進行艙外行走似乎不是明智的?！彼恼Z調很低，也說得很慢。

“休斯頓明白。鷹，聽好，我們接到命令，只要有可能就要按計劃行事。請準備。”

步出登月艙，要有一系列瑣碎的準備，也是一次艱難的挑戰(zhàn)。

“艾爾德林，我們著裝吧。你看，我們那么向往到月球走一走，現在，這一刻就要實現了。同時，我們也別無選擇。如果我們發(fā)射升空，那個東西也許會有反應。命運不測，我能接受。呆在這里，等氧氣完了，我們還是要走。也許到那時候，我們永遠也不會了解行走的滋味。親愛的艾爾德林，如果真有什么危險，我寧愿死在月球上，也不愿在這個艙內窩死?！?/p>

艾爾德林用整個身心聆聽自己親密的同伴的表白。他用手臂碰了碰阿姆斯特朗，算是完成了兩人的生死之盟。

換上防護衣，他們足足要花7個小時。非生物生存空間要求他們在拉好每條拉鏈，扣好每個圓環(huán)上，都得費力完成，不能有一個環(huán)節(jié)失誤，不能有一絲一毫閃失，不然在另一個世界有一點兒疏漏都可能造成昏迷和死亡。

終于，阿姆斯特朗向休斯頓問話：“我們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p>

“聽到了，”麥克堪德里斯答話：“我這就給你們接通?！?/p>

從宇航員所在的控制室進入月球艙的入口處安有電視攝像機，只要接上，宇航員在艙內以至到艙外的每個行動、每句話，都會展現在公眾的面前。“你們可要小心，要是有什么異常，報告我們行動代碼，我們就會使你們離線。祝你們成功!”

“清楚了?！卑⒛匪固乩室闳晦D過身來，打開艙門，開始倒退著走出艙口。這時是美國時間晚上21時30分整。

全世界的目光都朝向這個鏡頭。阿姆斯特朗的影子在屏幕上是模糊的，這大約是燈光亮度的緣故。他緩緩地、笨拙地移動著。

“非常好!我們已看到你走下舷梯。”布魯斯·麥克堪德里斯盯著看阿姆斯特朗像袋鼠那樣從上一條橫欄跳到下一條橫欄。他的聲音也開始顫抖。

“我到了最下面。”阿姆斯特朗說。他慢慢地轉過臉去瞅那神秘的紅光。他知道身后的攝影機是拍不到那么遠的。他真想看清楚那跳動的光會有什么變化，但他還是忍住了。他低下頭來看自己面前的路。

“我這就要下去了。”晚上21時56分，阿姆斯特朗離開了地球之物——那圓盤形的著陸架，在月球上站穩(wěn)了。

這就是那個偉大的一刻。人們緊盯著黑白屏幕上模模糊糊的身影，等著阿姆斯特朗開口。

他說：“這雖是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卑瑺柕铝致牫隽诉@句話的口誤，應該說只是“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但這已經微不足道了，人類在月球上第一次留下了足印。這是激動人心的一刻!

阿姆斯特朗開始離登月艙再遠一點。這時，一道強烈的紅光把他們降落的地方籠罩起來，阿姆斯特朗和艾爾德林吃驚地回過頭去。他們看到一個巨大的物體從亂石堆中飛起，是悄然無聲的，又是速度驚人的，斜射向高空。不一會兒，它就消失了。月球上恢復了黑暗。這一刻來得如此迅疾，使得兩位宇航員來不及后退，甚至來不及呼喊一句秘密代碼。那道閃光休斯頓也看到了。

“鷹，這里是休斯頓，你們已經離線，那光是怎么回事?”

“它飛走了!像流彈一樣沖出去!”阿姆斯特朗描述說。

“太快了!”艾爾德林給予補充，“根本沒有發(fā)動機助推的跡象，就這么輕易地高速飛走了，什么也沒有。”

“是那個神秘之光嗎?”

“休斯頓，我們以為是?！?/p>

“鷹，我是斯雷頓。必須準確判斷，伙計們，我不想你們遇到危險。明白?”

“是的，”阿姆斯特朗回答，“可以肯定，我們現在很安全。”

“立即返回登月艙。我們的英雄，你們要保證絕對安全?！毙菟诡D強調了這一點。

“我們是到月球山野漫步的，”阿姆斯特朗豪邁地說，“我現在想的就是邁步月球。”休斯頓方面聽清了宇航員的聲音。

阿姆斯特朗吩咐自己的助手艾爾德林把照相機取下來。這次是艾爾德林重復跳下舷梯的動作，他也像袋鼠那樣，后退著微微一跳一跳，樣子令人發(fā)笑。他們以自己的理解方式，細致地拍下他們在月球上留下的第一個腳印。然后，他們又不約而同地仰望天空，不知道宇宙中還有誰在專心地注視著他們和登月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