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的游戲

王　頌　王大銳

飛機在美國誕生不久就以極快的速度發(fā)展起來。20世紀初,航空界人士和飛行員們?nèi)σ愿?為發(fā)展航空事業(yè)嘔心瀝血,不少人獻出了生命。在1910年8月舉行的第一屆芝加哥國際航空大會上,匯聚了一大批名噪一時的航空界人士和一些志愿投身于航空的人們。當時有300萬觀眾擁到芝加哥格蘭特公園,去觀看航空表演,這火紅的場景預(yù)示著航空工業(yè)的前景,同時也極大地刺激了極有商業(yè)頭腦的美國人。

赫斯特懸賞

當時,一位事業(yè)有成的報業(yè)人士威廉姆R·赫斯特目睹了這一場面,經(jīng)過一番深思,他于當年10月宣布,將為第一個飛越美國大陸的人頒發(fā)50000美元的獎金,并且說明這次飛行可以從太平洋或大西洋的任意一側(cè)出發(fā)。這一懸賞在美國航空界引起了極大反響,因為這筆獎金額度在當時幾乎為“天價”!

按照要求,參加這次飛行只能用一架飛機飛完全程,中途可以進行維修,整個飛行必須在此懸賞公布之后的一年之內(nèi)完成,而且一旦實施,就必須在30天內(nèi)完成全程飛行。這一懸賞有力地刺激了許多飛行愛好者,大名鼎鼎的冠蒂斯與萊特兄弟紛紛撰文,稱贊這是一個具有重大實踐意義的“懸賞”,但他們也認為,30天的限制對于空中旅行來說,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根據(jù)當時的飛機狀況和飛行員的素質(zhì),他們認為,如果改成60天的期限,將有可能使競爭者們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

由于有眾多的困難且需要巨大投資等原因,加之自從萊特兄弟在基蒂霍克小鎮(zhèn)完成他們的第一次飛行以后的幾年中,已有十多個航空愛好者喪命于飛行試驗中,于是人們對赫斯特的懸賞經(jīng)過一陣子狂熱之后就漸漸地淡忘了。

躊躇滿志福樂爾“揭榜”

近一年過去了,在距離懸賞的最后期限僅剩幾個星期時,一位來自美國加州基樂的年輕賽車手站出來宣布自己應(yīng)戰(zhàn),他就是后來因此一舉成名的羅伯特·福樂爾。

福樂爾時年25歲,是一位嗜好烈酒和煙草的運動員,他從小受父親的影響迷上了機械。他們父子開的鐵匠鋪在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時生產(chǎn)出基樂第一只自動化儀表。年輕的福樂爾立下了“成為輪子上最快的男人”的志向,并于1910年初創(chuàng)下了一項新的駕駛記錄:用一輛卡迪拉克賽車以14小時49分跑完了洛杉磯至舊金山之間的615公里路程。

1910年8月,正在舊金山出席賽車手大會的福樂爾,突然覺得航空對自己的吸引力更強,他從自己的兩位兄弟那里借錢買了一架寇蒂斯設(shè)計的雙翼飛機,很快就掌握了飛行技術(shù)。但由于初學(xué),加之當時的飛機穩(wěn)定性較差,所以福樂爾雖然對赫斯特的懸賞十分感興趣,卻沒敢輕意下決心。

到了1911年夏季,全美國仍沒有一個人有勇氣去面對這筆巨額獎金的挑戰(zhàn)。后來,福樂爾經(jīng)過再三思考,加上自認為有豐富的越野經(jīng)驗和強健的體魄,所以在10月份的懸賞截止日期之前終于宣布自己應(yīng)戰(zhàn),決心進行這次空中飛行冒險。

精心準備好事多磨

福樂爾“揭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經(jīng)濟資助。他通過鑒定一份摩托車越野賽的合同,并且從主辦者格蘭蒂那里獲得了35000美元的資助,購買了一架飛機和足夠兩架飛機用的零配件。這筆錢還包括他去進行飛行培訓(xùn)和在飛越途中休息的費用。

基于前人的飛行經(jīng)歷和經(jīng)驗教訓(xùn),福樂爾決定采用萊特設(shè)計的飛機。他匆匆趕往俄亥俄州的代頓,去會見萊特兄弟,并在那里的萊特飛行學(xué)校進行了兩個星期的基礎(chǔ)訓(xùn)練。他很快掌握了最新型的“萊特”B型機的操縱技術(shù),隨后用資助款中的5000美元買下一架剛出廠的該型飛機。

福樂爾經(jīng)過仔細研究,決定從美國東海岸的舊金山出發(fā),并將自己的新飛機打包從鐵路托運。為此格蘭蒂又給他追加了10000美元的獎金,條件是必須從洛杉磯出發(fā)。但固執(zhí)的福樂爾堅持自己的決定,他于1911年9月4日趕到舊金山,與的三位機械師在當?shù)氐慕痖T公園門前組裝飛機。

但是,當時的新聞界要求從洛杉磯出發(fā)的呼聲很高,加之剛剛建成的金門公園沒有可容納大量觀眾的座位,所以福樂爾不得不指揮著機械師們再次把飛機搬上火車,運往洛杉磯。不幸的是,在搬運中,機翼下邊的支撐桿被弄斷了幾根。這一折騰,福樂爾又耽誤了3天的時間,而飛機卻剛剛被運到了舊金山的火車站。

氣急敗壞的福樂爾下令機械師們用卡車把飛機運回金門公園的露天廣場,對其進行重新修復(fù)和組裝。幾天前已乘火車前往洛杉磯準備觀看福樂爾駕機飛行出發(fā)的格蘭蒂又匆匆趕回舊金山,他對福樂爾的決定大為不滿。與此同時,又有幾位飛行員報名參加“赫斯特大獎賽”,其中有駕駛“萊特”B型飛機在全美各地飛行表演中大出風(fēng)頭的C·P·羅格爾斯。福樂爾明顯地感到了壓力,他私下里對記者說:“羅格爾斯是最大的對手之一,只要他從紐約一出發(fā),我就必須全力以赴。”這是福樂爾發(fā)自內(nèi)心的話,他知道,在計劃中的5100多公里的飛行路線上困難將無處不在,而且羅格爾斯已先于他幾天從紐約出發(fā)了。

福樂爾出師不利

1911年9月11日,在舊金山的黃金公園露天廣場上,福樂爾舉行了簡短的出發(fā)儀式。牧師宣讀了一段圣經(jīng),祝飛行員一路平安,有人用一瓶海水灑向飛機的起落架,以紀念這次始于太平洋岸邊的空中飛行。下午1∶30,福樂爾吻別了母親,進入座艙,準備出發(fā)。

這個露天運動場只有約135米長的起飛跑道,飛機起動、加速滑跑,在距跑道盡頭約30米處,福樂爾奮力把“萊特”B型飛機拉了起來。在有近千名觀眾的運動場上空,只有這架飛機40馬力的發(fā)動機轟鳴著,但很快人們就發(fā)出了一片驚叫聲,剛剛升空的飛機受到強風(fēng)的影響而猛烈地抖動起來,福樂爾盡力穩(wěn)住了飛機,毅然向前飛去,開始了他那“勇敢者的游戲”。

福樂爾的飛機在450～740米的高度之間,以大約每小時80公里的航速一直向東飛行,途經(jīng)之處,下邊的人群紛紛向這位勇士揮手致意。當天下午3時,他降落在薩克拉門托的農(nóng)業(yè)公園,立即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還被邀請與州長共進晚餐。但福樂爾知道自己才剛剛飛行了160多公里,遠不是慶祝的時候,就再次起飛,向東又飛行了57公里,降落在奧本的大草地上,結(jié)束了第一天的飛行。

按照計劃,先期趕到的機械師對飛機進行了全面檢查,他們發(fā)現(xiàn)那臺德國制造的發(fā)動機的火花塞松動了,立即對其進行了緊急修理。9月12日早上9∶37,福樂爾再次出發(fā),沿南太平洋鐵路線飛行。在進入內(nèi)華達山脈之前,他爬升至1200米高度。由于發(fā)動機的火花塞再次松動,飛機開始下墜。發(fā)動機就在飛行員身后,福樂爾幾次試圖把火花塞重新插入發(fā)動機,但卻毫無用處,因為“萊特”式飛機的發(fā)動機的口是朝下的。福樂爾的飛機很快就擦到了山頭上那棵高大的紅樹樹梢,右機翼掃掉了一些紅樹樹枝,飛機猛烈地向右傾斜,大約幾秒種之后,左機翼又切入另一棵大樹之中。這第二次撞擊,把福樂爾震出了飛機,同時也徹底毀掉了飛機的兩個螺旋槳和方向舵,幸運的是,他只受了點輕傷。

無奈之下,福樂爾只得乘火車返回原出發(fā)地,他不顧周圍所有人的勸阻,盡力去尋找飛機配件和維修工廠。幾經(jīng)周折,他終于和機械師們一起把飛機送到了太平洋沿岸的修理工廠。萊曼·格爾莫爾,這位于1898年就提出了動力飛行的原理與可能性的飛行前輩,也特意趕去志愿協(xié)助福樂爾修理飛機。

福樂爾的壯舉無疑起到了很好的推動作用。在美國東部,一位名叫吉米·沃德的20歲青年,于9月13日駕駛著一架“寇蒂斯”雙翼飛機從紐約出發(fā),他雖經(jīng)過多日奮斗,卻在空中盲目地轉(zhuǎn)圈,所以只飛了35公里就中斷了飛行。

福樂爾一行人正在緊張地搶修飛機,資金已顯然不足,而資助人格蘭蒂對此已毫無耐心和信心。無奈之下,福樂爾找到了考樂汽車公司的總裁J.J.考樂?？紭泛芡纯斓卮饝?yīng)出資,但有一個條件:一旦飛機重返藍天,必須起名為“考樂”號,并要在機翼下表面噴上大大的“考樂”字樣,以向眾人宣傳自己和公司。福樂爾同意了。

勇敢者的游戲

墜機事件過去了整整兩個星期,福樂爾終于在考樂法克斯小鎮(zhèn)上修好了自己的飛機。9月23日清晨6∶43,“考樂”號升空,福樂爾駕駛飛機以不到100米的高度進行低空盤旋,向聚集在地面汽車、火車和馬車里的2000多觀眾致意,衷心感謝那里的人們對自己的熱情接待與幫助。隨后,他便徑直向西飛去。

飛機很快就爬升到了2200米高度,由于已是初冬季節(jié),高空的風(fēng)速已達到每小時80公里,這架雙翼“考樂”號飛機雖然飛行性能不錯,但在風(fēng)中也好似一只小小的風(fēng)箏,嚴寒凍得福樂爾幾乎無法呼吸,稀薄的空氣也使發(fā)動機的功率大大下降。這一天,他駕機在藍色峽谷上空“飄”飛了好久,試圖利用山脈上空的上升氣流爬升到更高處,但沒能成功。

第二天,福樂爾從山脈的東側(cè)起飛,幾經(jīng)努力,向南飛了幾十公里之后,再次試圖向西越過內(nèi)華達山脈。但高空中已是雨雪交加,福樂爾幾乎把握不住飛機。迫不得已,他降落到出發(fā)時的卡特草地。最后,福樂爾決定把“考樂”號用火車運抵洛杉磯,從那里繼續(xù)向東飛行。

與此同時,從西部紐約出發(fā)的羅格爾斯的情況也不妙,到了10月的第一個星期,他已經(jīng)歷了5次墜機事件,不過他終于還是飛到了印第安納州。但當他于10月3日從亨廷頓起飛時,遇到了強風(fēng)。遭遇到第6次墜機,羅格爾斯受了重傷,僥幸逃生。

福樂爾經(jīng)過休息之后于10月19日再次起飛向東飛去。此時,傳來了主資助人格蘭蒂要求他飛回洛杉磯參加飛機展覽的要求。但福樂爾決心已定,在3天之內(nèi)向東飛行了640公里。最高記錄是11月19日,他在一天之內(nèi)飛了238公里。但是福樂爾想成為橫飛北美大陸第一人的夢想,卻在德克薩斯州與露易斯安納州的交界處破滅了,因為羅格爾斯已于1911年12月10日飛抵了美國東部加利福尼亞州的長灘。

福樂爾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檢修飛機,然后繼續(xù)向西飛去,一路歷盡艱辛,最終于1912年2月8日飛抵弗羅里達州的杰克遜維爾,那是他此次橫越北美大陸飛行的終點。福樂爾的飛行距離已達到了4500公里,并且是在45天之內(nèi)完成了這次飛行。

至此,羅格爾斯與福樂爾已成為首先完成橫越北美大陸,從太平洋到大西洋飛行的人,他們將永載史冊,他倆的壯舉也極大地推動了航空工業(yè)的發(fā)展。在兩位獲勝者中,羅格爾斯在幾個月之后死于一場嚴重的墜機事件。福樂爾在舊金山成立了一家自己的飛機公司,直到1966年去世。

當現(xiàn)在大型噴氣式客機幾小時就可以飛越北美大陸時,人們不應(yīng)忘記近100年前,航空事業(yè)先驅(qū)者們所付出的汗水,乃至生命。

責任編輯:京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