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 正
這是一個關于辯護的古老故事:
有一次,古希臘智者派訟師普羅泰戈拉招收了一個叫歐提勒士的學生,教他學習法庭辯論之術。師徒事先訂有合同,規(guī)定歐提勒士先付給普羅泰戈拉一半學費,剩下一半,等歐提勒士畢業(yè)以后打贏了第一場官司再付,如果第一場官司打輸了,則證明普羅泰戈拉教學效果不佳,那么歐提勒士剩下那一半學費就可以免去不交。
歐提勒士畢業(yè)以后并不出庭打官司,也不交剩下那一半學費。普羅泰戈拉等得不耐煩了,就向法庭提出訴訟。
在法庭上,普羅泰戈拉的理由是:
“如果你歐提勒士這次官司打贏了,那么按照合同,你應付給我另一半學費;如果你輸了,那么按照法庭裁決,你也應該付給我另一半學費。這次官司或者打贏,或者打輸,你都得付我另一半學費。”
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歐提勒士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如果我打贏了這場官司,那么按照法庭裁決,我不必付你另一半學費;如果我打輸了,那么按照合同規(guī)定,我也不必付給你另一半學費,不管是贏還是輸,我都不必付給你另一半學費。”
面對這個“半費之訟”,法官不知所措。
這確實很難裁決。姑且不談其中是非,它所提出的問題是:在人類莊嚴的法庭上,誰是真正的強者?
有人設想,只要愿意,雙方會永遠平衡地對峙下去。然而,爭訟雙方在事理上從來不曾同時有過真正的平衡——論辯使之失衡。雙方不斷向自己一邊的天平上增置砝碼,這種競賽的結果最終會區(qū)分出“勝訴”與“敗訴”。
西方哲人把辯護視為上帝對人類的最大恩惠。
從公元前6世紀雅典辯護士到古羅馬共和國的阿多克梯斯,從中世紀的僧侶律師到近代資本主義律師制度的建立,擔負辯護之責的律師職業(yè)傳承嬗遞了2600余年,人們對律師的歷史充滿了崇敬與激情。
在現(xiàn)代西方國家,任何人只要能夠從事律師職業(yè),成為律師隊伍中的一員,就意味著邁入了上流社會。許多美國人承認:律師是進入政界的跳板,也是進入法官職業(yè)的階梯;律師之途,意味著榮譽的生涯。
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在美國這樣一個律師無孔不入的國家,沒有總統(tǒng),社會生活可以照常進行,但如果沒有律師,社會生活可能就無法運轉。
在中國,一個從哈佛大學畢業(yè)回國的律師,每年至少可以賺到100萬元左右。北京的200多家律師事務所中,律師年收入在10萬元以上者占90%以上。中國的律師因此被認為是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毫無疑問,律師肯定會成為21世紀中國最熱門的職業(yè)之一。它的挑戰(zhàn)性、創(chuàng)造性,激發(fā)著勇敢者的追求,它悄然而生的財富,更為多數(shù)人羨慕。
“事實勝于雄辯”,這是一句流傳久遠、婦孺皆知的中國格言。
毫無疑問,當事實挺身而出的時候,任何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空話,任何迷蒙奇險、陰陽虛幻的詭辯……都將鴉雀無聲、落荒而逃。這方面的訴論例證比比皆是,舉不勝舉。
不過,歷史上無數(shù)的法庭之戰(zhàn)也表明,有時勝訴的一方并不總是握有真理的一方。下面就是一例:
有一天,法國巴黎的一個肉鋪老板在路上碰見了他正想去找的一個律師。他問道:“如果一只狗偷吃了別人的東西,那么這只狗的主人是不是要替自己的狗賠錢?”律師回答說:“那是當然的了?!?/p>
聽了律師的回答,這個肉鋪老板高興極了。他說:“你講話算數(shù)嗎?”律師答道:“當然,我是律師,是專門從事訴訟的,我講話是有法律依據(jù)的?!比怃伬习逭f:“那么,請你付給我10法郎吧,因為你的狗偷吃了我的一塊肉?!甭蓭熜Φ溃骸昂?,我同意。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律師,凡是經(jīng)過我手中的案子是要付律師費的,所以你必須先付給我15法郎的律師費。扣除我賠償你的10法郎之后,你還應付給我5法郎?!?/p>
數(shù)千年的人類訟辯史證明:事實勝于雄辯,但事實也需要雄辯。
法律訴訟中的“訟”字,就是指爭辯、爭議、辯解、辯護。律師在法庭上力挽狂瀾、辯言滔滔、語驚四座的雄奇辯才,素為社會大眾所稱道,口碑之間,甚至帶上許多傳奇色彩。
一個律師總會有很多次的敗訴,但即使敗訴,他在訴訟中那些準確、得體、精妙的辯論,仍將長久地留在人們的記憶里。在一定意義上,這種律師的職業(yè)形象是不會“敗訴”的,這其實正是辯護的微妙價值。
律師的形象,就是法學專家加演說家和雄辯家。
古今中外訟辯史上,律師名辯富若繁星,不勝枚舉,驚座之言,久傳不衰。在這本《法庭之王》中,我們選擇了西方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法庭舌戰(zhàn)案例。它們的主角都是頗具辯才的大法官和大律師們。在這些案例中,讀者可以看到他們是如何巧妙有效地擴大優(yōu)勢,如何無可置疑地駁倒對方,如何策劃辯護策略,如何雄辯,如何把握時機,如何利用矛盾……
它告訴我們:誰掌握了事實,誰就擁有真理;誰能更有效而充分地進行辯護,誰就會成為法庭上真正的強者!
《法庭之王》 林正主編 上海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0.10定價:1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