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腦

佚　名

大衛(wèi)疑惑地瞧著鏡子里那個膚色黝黑的漂亮男子，說：“大夫，我要看我本人?！?/p>

“這就是你本人，卡遜先生?！贝┲状蠊拥娜A萊士大夫平靜地說，“交通事故雖使你體無完膚，但你的腦子卻完好無損。醫(yī)院正好存放著一個體態(tài)健美的男人的身體，他死于大腦損傷，于是我們就移植了你的腦子。手術(shù)極其成功?！?/p>

大衛(wèi)注視著“他”的身體，這是多么奇異的體驗啊!不錯，鼻子是筆直的，眉毛比原先的濃了，嘴唇飽滿，牙齒整齊(他原先裝的是一副假牙)，雙手手指也白皙修長，不像自己原來的那樣短粗。他還注意到左胳膊肘內(nèi)側(cè)有一個像胎記一樣的紅星狀小疤，他過去可從沒有長過這玩意兒。

“你現(xiàn)在成了標準的美男子了?！比A萊士大夫說。

“我妻子——她知道這一切嗎?”

“你妻子只知道你的飛行器在擁擠的空中航道上失事了，你身體的哪一部分也沒有修復(fù)好?！?/p>

“我妻子對我的死作何想法?”

“她表現(xiàn)得很堅強。當然了，她有她自己的工作?！?/p>

“可不是，賽拉有她自己的工作?！贝笮l(wèi)苦惱地想。他那自以為當了寡婦的妻子是個演員，總是事業(yè)在先，個人生活在后。大衛(wèi)在她的生活中處于次要地位，他只能暗自嫉妒那些跟她一起演戲的美男子……哦不，如今他也是一個美男子了!

大衛(wèi)終于出院了，他決定作為一個陌生人重新與妻子認識并贏得她的愛情。

當他在拍攝現(xiàn)場重見賽拉時，縷縷舊情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兩眼牢牢地盯著她，使她不免也用帶著疑問的眼神注視著他。等拍攝完畢，他的“新我”以“舊我”從未有過的膽量迎上前去，說：“我對你仰慕已久，卡遜太太，你愿意和我共進晚餐嗎?”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滿以為他會遭到拒絕?？伤齾s優(yōu)雅地說：“當然可以?！?/p>

吃飯時，賽拉取笑他：“你總是這么大膽地跟女人搭話嗎?”

“從未有過。”

“真的?”

“真的，賽拉。”他覺得叫她名字有點過于親切，于是馬上岔開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查理·新勇?！?/p>

“我覺得我們似曾相識，查理，可我不記得在哪見過你。這一陣我一般不接受邀請，自我丈夫死后，我一直獨來獨往?！?/p>

“我聽說了你丈夫的事，我很難過?！?/p>

“他生前我沒有好好待他，真是后悔莫及啊!”

很快，他向她求婚了。

就在結(jié)婚當天，忽然節(jié)外生枝。

當夫婦倆從教堂出來時，一個女人沖出人群，喊道：“裘羅德——裘羅德——”大衛(wèi)倒退幾步，說：“我不認識你，我不叫裘羅德?！?/p>

“他們告訴我你已經(jīng)死了!他們干嗎騙我?裘羅德，你是我的丈夫啊!”

“不，不，你認錯人啦，”他說，“我是查理·新勇?！?/p>

“你不是。你是裘羅德·特納。你確確實實是我丈夫，你左胳膊內(nèi)側(cè)有個胎記，一個紅星一樣的小疤。你有的，是嗎?”

賽拉鉤住他的手臂，用害怕和迷惑的目光瞅著他說：“查理，她是誰?你足有這樣的疤痕?！?/p>

大衛(wèi)讓賽拉在旅館里等他，然后平靜地對特納太太說：“我們離開這里好好談?wù)劙伞！贝笮l(wèi)告訴了她所發(fā)生的交通事故、醫(yī)院的腦移植手術(shù)。最后，還請華萊士大夫作了證明。這顯然很殘酷，特納太太泣不成聲。她猛地展開雙臂撲向大衛(wèi)，“我才不信呢!裘羅德，我親愛的……”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于足不由得縮回身子，喃喃自語：“哦不，那眼睛后面是個陌生人，一個活在我丈夫身體里的陌生人?！彼拗x開了。

大衛(wèi)回到旅館，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我該對賽拉說實話嗎?她會因害怕而離開我嗎?

賽拉正安靜地在房間里等著他。

大衛(wèi)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說：“賽拉，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關(guān)于我的身份。”

賽拉直盯著他的雙眼，臉上的表情非常豐富?！澳阋蛭姨拱资裁?關(guān)于你的身份嗎，大衛(wèi)?！?/p>

(李曉林摘自《環(huán)球》2000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