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為有源頭活水來

1997年10月5日，天高云淡，風清氣爽。

大連市中心壯麗的人民廣場上，碧草紅花鋪地，青松翠柏參天;廣場中央，20輛大客車成龍相接，2000名高中生整裝待發(fā);主席臺下，小學生鼓號隊與初中生軍樂隊分列左右，用雄壯的樂曲為哥哥姐姐們送行。上午9時，大連市高中學生學農(nóng)社會實踐活動典禮開始。當大連市市長薄熙來健步走向麥克風時，會場掌聲如潮。是的，作為中小學生開展社會實踐活動的倡導者，作為密切關注孩子們成長的一市之長，薄熙來早已贏得了青少年的尊敬和愛戴。立時，廣場上響起了薄市長那頗具磁性的男中音：“同學們，一個人要成才，要為國末做出貢獻，僅有知識是不夠的，還必須有頑強的意志和艱苦奮斗的精神，還必須建立起對祖國和人民的牢圍感情。因此，還必須走與工農(nóng)相結合的成長道路……

2000年1月4日，細雨初霽，云散天朗。

下午4時，教育部部長陳至立來到大連市甘井子區(qū)勞動技能訓練中心考察。一下車，陳部長直奔教學樓。木工、金工、烹飪、家電、縫切、編織、裁剪，隨著逐個教室細細參觀，陳部長龍加興致勃勃。在美容美發(fā)宣，陳部長微笑著對學生們說：“大連美，大連人愛美。美是一種藝術，看來女學生更愛到這里來學一些‘美的技巧哇！”走進陶藝室，學生們正在優(yōu)是的輕音樂中專心致志地捏合著手中的陶泥。陳部長俯下身認真觀看，然后笑著贊道：“看，孩子們多入神、多開心。這是培養(yǎng)孩子們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造精神的好場所，我們應該給他們多創(chuàng)造這樣的空間?！痹诼犨^訓練中心負貴人的匯報后，陳部長說：“你們的路子是對的。要認真總結經(jīng)驗，不斷提高，不斷進步……”

歷歷兩組鏡頭，時隔三載，跨越世紀。是的，在大連悠長而恢宏的德育華章中，它不過是一瞬間的定格，不過是一個片斷的縮影。然而，它卻有如它身后那個迷人的都市一樣，富有誘人的魅力。于是，我們來了，我們踏上了這片因改革開放而名揚遐邇的城市，只覺清風強動;我們走進這方為教育改革而蜚聲遐邇的校園，更感爽氣宜人。

隨著采訪的足跡，遠焦、近焦、廣角、特寫，所到之處，一組組、一幕幕令人興奮不已的鏡頭奔涌眼底……

啊，點點勝景，處處壯觀，好一派輝煌的凈土！

大連，美麗而自豪的濱海城市。無聚，在遼寧，在東北，在中國，乃至在世界上，大連正在以其愈來愈卓越而明麗的形象，吸引著國內(nèi)外人們的關注。

如果說，20年前，人們因大連未能在改革開放之初被劃定為“經(jīng)濟發(fā)展特區(qū)”而有所遺憾的話，那么20年來，大連人正是以無比的智慧和非凡的勤勞，自己創(chuàng)造著發(fā)展的“機遇”。

“現(xiàn)代化國際性城市”——應當說，在大連市各條戰(zhàn)線向這個宏偉的總體發(fā)展目標高歌猛進的行列中，教育方隊更顯陣容赳赳。步履鏗鏗……

如果說，大連市的教育是遼寧教育的排頭兵，那么德育就是牽動大連教育全面發(fā)展當之無愧的“龍頭”。的確，大連的德育正如崛起于改革開放土壤之上的大連市一樣，正在成為全國教育領城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十年磨一劍”。大連德育不趕風浪，不逐潮流，腳踏實地，堅定不移地孜孜求索又何止十年？那么，它的汩汩的源頭來自哪里？它的寬闊的河道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A“減負”，“減負”——為德育“清場”

80年代中期，大連市教育改革的觸角已深入到素質(zhì)教育的領域。此間，他們深切地感悟到了一個巨大的屏障——學生課業(yè)負擔過重——一個全社會都難以回避的屏障，當?shù)蓝?。它既暴露出我們教育思想的“應試”傾向，又是推進素質(zhì)教育的“攔路虎”。一個熱衷于“應試”的教育，怎么可能落實真正的德育？一個廣大師生起早貪晚、加班加點忙于“應試”的學校，怎么可能落實真正的德育？

初步的結論

2000年初，在一次與外省市來訪人員談及“減負”工作時，大連市教委主任說：“由于我們在中小學教育教學改革方面，采取了配套措施，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現(xiàn)在大連的小學生負擔不是很重，當初我們是痛下決心……”.

說“痛下決心”，實不為過。大連的“減負”工作所以能成效卓著，確如他們自己總結的那樣：靠的是斬草除根的決心，高瞻遠矚的膽識，穩(wěn)扎穩(wěn)打的步驟，大刀闊斧的手段。

——1983年，取消重點初中，采取“全市統(tǒng)考，分區(qū)劃片，按志愿擇優(yōu)錄取的辦法招收初中新生;

——1986年，城區(qū)小學畢業(yè)生按學校對口就近升入初中，取消全市升學統(tǒng)考，由各區(qū)（縣）統(tǒng)一組織畢業(yè)考試;

——1991年，小學畢業(yè)考試權全部下放到學校，全市小學取消包括畢業(yè)考試在內(nèi)的一切統(tǒng)考;

——1996年，部分小學低年級廢除了考試，采用素質(zhì)發(fā)展綜合評價辦法，檢測教學效果的實驗;

1993年起，大連市點重點高中錄取新生實行“指標到?！钡恼猩k法，其比例逐年提高，目前已提高到50%，即把重點高中錄取人數(shù)的50%分配給本區(qū)的初中，用以錄取沒有擇校的學生……規(guī)定出臺后，有某區(qū)自作主張，準備在中小學進行一次統(tǒng)考，兩萬元的卷紙已經(jīng)印刷完畢。市教委獲悉后作出決定：“兩萬元由市教委交付，卷紙全部銷毀！”令行禁止，言出法隨，此后再無同類事件發(fā)生。

“減負”減到“三點半”

來過大連市考察教育的人們，大都會獲得這樣一個印象：大連人的改革意識超前，大連人的工作作風扎實。

“減負”減什么？早在90年代初期，大連市教委對此已經(jīng)有了明晰的“五減”工作思路：

一減學生作業(yè)量，取締懲罰性、機械性作業(yè);

二減教學內(nèi)容，刪除陳舊、重復的內(nèi)容;

三減書包重量，禁止濫編亂印的數(shù)學輔助性資料進入書包;

四減考試次數(shù)，不許以考試成績?yōu)閷W生個人、小組、班級排名次;

五減教學難度，嚴格控制超綱超本的教學指標。

“五減”為綱，綱舉目張。與此照應，大連市教委又規(guī)定出若干具體條目，以便于把握與操作。這是真正的“減負”！沒水分，實打?qū)?。真正的“減負”產(chǎn)生了真正的效益。自1986年起，每天下午三點半，在很多小學生們還被迫在“片追”的羊腸小路上疲于奔命之時，大連市的孩子們已經(jīng)踏著歡聲笑語走出了校門。

三點半真的能放學嗎？

1996年的一天，日本某家電視臺來大連采訪。其間，穿插安排了一個小時的校園參觀活動。下午兩點，車隊準時開進了中山區(qū)中心小學。一下汽車，日本記者們便被校園的美麗和兒童的歡樂深深地感染了，他們?nèi)煌浟藭r間的流逝。直到接近4點鐘時，才興猶未盡地走向校門。而此時的校門前早已是人頭攢動?！霸趺催€不放學？”家長們已經(jīng)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2000年年初的一天，教育部部長陳至立來大連視察工作。由于日程安排緊密，致使在東北路小學視察時，出現(xiàn)了與日本記者來訪時同樣的情況。一位家長甚至敲開市教委主任的車門質(zhì)問原因。陳至立部長見狀笑了，教委主任無奈地說：“您看，三點半不放學，家長們都不饒我！”

B“冷冉”其人與“德育階段連續(xù)假說”

回眸20年，縱觀大連德育，你或者還沒有觸摸到它內(nèi)含的規(guī)律，你或者還沒有領悟出它深藏的內(nèi)核，但是，你一定會產(chǎn)生這樣一種強烈的感受：不為時尚大吹大擂，不為形勢大起大落，大連的德育沿著一條穩(wěn)定的路線不間斷地完善，不歇步地發(fā)展著。因而，若要透析大連的德育，我們必須就此推出一個人，一個對大連德育長期以來穩(wěn)步發(fā)展、影響至深、貢獻極大的人——冷冉。

我們地方的大教育家

冷冉，1956年～1981年任大連市教育局副局長，40年代中期即開始了終身教育科研與實踐，并逐步形成了系統(tǒng)科學的教育思想體系，被大連人稱為“我們地方的大教育家”。

1998年，大連市教委決定編發(fā)《冷冉教育文集》。這是大連市教委有史以來第一次為個人出版專集?！段募沸蜓詫懙溃骸袄淅蠠o愧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他的情.知教學說發(fā)表于80年代初，應該說這是中國當代最早的、最有理性的有關素質(zhì)教育的論述。近年來他又不斷地豐富著情.知教學理論，憑借這個理論，他第一次破除了傳統(tǒng)教學中的唯知論，把人的心理素質(zhì)的培養(yǎng)提到了應有的高度。他認為，學生是在活動中成長的，而學生活動的最主要的場所是學校，是課堂。因此他提出了一個清新而響亮的口號：必須強化教學工作的教育性。他認為學生最終目標不應是單純學會知識，而是要學會學習、學會生活、學會”發(fā)展。

德育是素質(zhì)教育的重要方面?！段募分惺珍浀奈恼轮械掠剂撕艽蟮钠?。從德育的“階段連續(xù)”體系三個假說，到對中小學德育框架的構筑，可以說內(nèi)容極其豐富。特別是德育階段連續(xù)假說，在剛剛粉碎“四人幫”、“極左”思潮尚較盛行的年代里，能提出這一理論實屬不易。

這里所說的“德育階段連續(xù)假說”，就是針對當時德育工作中常常出現(xiàn)的偏向——德育目標的“高、大、空”，德育內(nèi)容的成人化概念化，德育過程不分年齡階段等弊端提出的主張。在70年代末那個改革開放剛剛舉步的歷史時期，“德育階段連續(xù)假說”的提出無異于開先河之舉。不久，《中國教育大系》一書將其收入，盡管僅僅是作為一家之言，然而在大連，在冷冉主抓德育工作的情況下，“德育階段連續(xù)假說”產(chǎn)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至今不失為大連德育改革與發(fā)展的主線。

傾蓋忘年交

在大連，人們談論起教育的時候，常常不自覺地將這兩個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冷冉和賈聚林。賈聚林是大連市教委主任。賈聚林與冷冉既無師生之情，也無同窗之誼，就說是同事，他們還是年齡相差25歲的同事。然而，賈聚林卻在冷冉面前執(zhí)弟子禮，冷冉更給賈聚林寫了這樣兩句詩：“老來逢知己，傾蓋忘年交。”

是什么使他們成了忘年知己？是教育。是對教育工作的衷心熱愛使他們不時促膝議論，是對教育問題的勤奮探求使他們時常書信切磋。德育怎樣才能走出困境？在不斷的探討交流中，他們不斷地碰撞出思索的火花：

——學生科學人生觀、世界觀的形成需要有一個過程，只能在做合格公民的基礎上才能逐步確立。

——幼兒階段，應當進行“好孩子教育”;小學階段，應當進行“好學生教育”;中學階段，應當進行“好公民教育”。

——如果學生不能立志改掉經(jīng)常遲到這個壞習慣，而去樹立遠大理想，不是培養(yǎng)他們說大話、說空話嗎？

……

歷史需要先行者。從一定意義上說，正是這些敏銳的見解促使他們更加深入地思考，從而成為大連市德育創(chuàng)新的理論基石。

C“假說”轉(zhuǎn)化為實踐方案

說起德育，沒有哪一個國家像我們這樣發(fā)了那么多專門文件，也沒有哪一個國家像我們這樣三令五申地強調(diào)德育的“重要地位”，可是實效卻令人不敢樂觀。癥結何在？有識之士作出這樣的剖析：脫離學生、脫離實際的德育，忽視了階段性、混淆了層次性的德育，一句話，違背了教育規(guī)律的德育是不可能使德育產(chǎn)生實效的。那么，改革德育的出路何在呢？

“以人為本，以學生為本！”

只有以學生為本，才能充分尊重學生，才能從學生的心理規(guī)律出發(fā)，系統(tǒng)地構建德育的環(huán)節(jié);只有以學生為本，才能充分地了解學生，從學生的認知水平出發(fā)，科學地確定德育的層次……

1992年夏秋之交，帶著對德育工作的深深思索，當時任市教委副主任的賈聚林痛下決心，忙里偷閑，率領市內(nèi)各區(qū)教委主任，登上一座距海岸線10海里的孤島。沒有手機可供聯(lián)絡，沒有船只可供出游，他們每天聚在一起爭論不休，議題只有一個：怎樣結合《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學校德育工作的意見》及《愛國主義教育實驗綱要》，把《小學德育綱要》和《中學德育大綱》化解成一套完整的、充分體現(xiàn)學生主體意識、貼近實際、便于實施、分層次和分階段的德育工作細則？

一周后，他們勝利返航了。如絕處逢生，這一期“封閉式”研討班為困頓已久的大連德育開啟了一扇通暢之門。1994年3月，大連市教委以這期“研討班”的成果為藍本，擬發(fā)了《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小學德育工作的若干意見》。

該《意見》闡明：為了突出重點，便于記憶和操作，根據(jù)《中共中央關于改革和加強中小學德育工作的通知》精神，按照《中學德育大綱》和《小學德育綱要》等文件的要求.中小學德育的內(nèi)容、目標可分類為“八心”（勤、儉、智、恒、奮、勇、群、重）、“八德”（仁、義、孝、敬、公、廉、忠、誠）、“兩意識”（愛國意識公民意識）。小學應以心理素質(zhì)（“八心”）培養(yǎng)為重點，輔之以道德素質(zhì)（“八德”）培養(yǎng);初中在深化道德素質(zhì)培養(yǎng)的同時，進行“兩意識”教育。在整個中小學階段，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教育應當貫穿始終。

這，即是足以載入大連史冊的“八心八德兩意識系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