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搭救康有為

于　佳

一八九八年初春，光緒帝在進(jìn)步人士推動下，開始了廢八股、建新學(xué)、裁減閑散機構(gòu)、改革財政的變法運動。變法中，他外靠南海才子康有為出謀劃策，內(nèi)靠老師翁同和的支持。另外，他還有一個得力助手，就是珍妃。

珍妃叫玉珍，是下五旗將軍長舒之女，十四歲入宮，聰明伶俐，美貌多姿。因其受過進(jìn)步人士文廷式的教育，思想開放，向往國富民強。所以，變法一開始，她便偷偷接見進(jìn)步人士，并為變法籌措資金，成了光緒帝的膀臂。

這年四月初的一天，珍妃打扮成闊少爺，侍女白麗英扮作隨從。二人躲過慈禧的耳目，遛遛達(dá)達(dá)出了西華門，向天橋走去。

白麗英二十多歲，身材修長，體格健壯，明眸浩齒，落落大方，是珍妃大婚時帶進(jìn)宮中的侍女，她不僅能說會道，善解人意，而且武功高強。珍妃視其如姐妹，從不把她當(dāng)下人看待。

她二人通過前門，很快來到天橋，找到古玩市場。珍妃見市場上很熱鬧，叫賣者南腔北調(diào)，買賣人熙來攘往。商店里的珍珠瑪瑙，琳瑯滿目，道兩邊擺著古玩玉器，令人目不暇接。珍妃走了幾處，見前邊有個地攤，攤旁有個老頭，手拿一只酒杯，正跟買主講價。于是白麗英從兜里拿出個正德年間的酒杯，走到老頭跟前，道：“老伯，你要這酒杯嗎?”

老頭回頭一看，見是兩個俊書生，于是接過酒杯看了看，道：“你要多少錢?”

珍妃道：“你看值多少?”

老頭道：“五千銀子?”

珍妃嚇了一跳。她沒想到一只小小酒杯竟這么值錢。有了這些銀子，夠康有為用一陣子了。想罷，她道：“行，行！”說罷，遞過酒杯，收了銀票，匆匆忙忙回了宮中。

珍妃剛走，便從人群中走出兩個太監(jiān)，來到老頭跟前，打了他一拳，搶過酒杯，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盜宮中之物！”

老頭挨了打，不服氣，怒道：“我何時偷宮中之物了?”

高個太監(jiān)道：“這酒杯便是宮中之物，你看上面還有宮中印章呢!”

老頭翻過一看，見杯底部果然有宮中印章，嚇了一跳，忙道：“這是我剛買的!”

“走，跟我們?nèi)ヒ娎羁偣?”

老頭知道他們說的李總管便是李蓮英，頓時嚇壞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老爺，我，我，上人家當(dāng)了。這酒杯我不要了！”

高個太監(jiān)道：“不要也不行，得跟我們走！”

老頭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叩頭作揖，接著又拿出二十兩銀子，交給兩個太監(jiān)，這才了事。

珍妃回到宮中，十分高興。她想：康有為變法正缺經(jīng)費，皇上又拿不出那么多錢，這酒杯是皇上送自己的生日禮物，把它賣了，正好解康有為的燃眉之急。珍妃高興，毫無倦意，挨到三更，剛有點發(fā)困，忽聽院里啪噠一響。她吃了一驚，剛要喊人，忽然門開了，白麗英走進(jìn)來，道：“珍主，剛才有人扔進(jìn)一封書信。請你觀看！”

珍妃技衣下床，接過書信一看，只見信封是牛皮紙做的，上面有一行娟秀小字：看后燒掉！珍主急忙剪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看，臉都嚇白了。白麗英忙道：“珍主，信上寫些什么?”

珍妃壓下驚慌，穩(wěn)穩(wěn)神，道：“不關(guān)你的事，你睡覺去吧！”

白麗英見珍主不說，知道必是機密大事，不好再問，只好走了。

這一宿，珍妃失眠了，心道：自己出宮賣酒杯之事，只有白麗英知道，怎么傳出去了。白麗英是自己的貼身丫頭，當(dāng)然不會對外人說。那么，到底是誰捅出去的?

第二天早起，珍妃心情很不好。她胡亂穿好衣服，床也沒下，便發(fā)起呆來。這時，侍女前來為她梳頭。侍女叫小紅，平時極受珍妃的寵愛，她對主子也非常忠心，主仆關(guān)系非常好。此時，小紅扶珍主坐在梳妝臺前，小心翼翼地為她梳起頭來。不料，剛梳幾下，珍主哎喲一聲。小紅嚇了一跳，忙道：“珍主，怎么了?”

珍妃怒道：“你小心些，弄痛我了!”

小紅平時跟珍妃玩笑慣了，此時聽了珍妃之話，笑道：“珍主怎么突然嬌氣起來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

珍妃怒道：“小蹄子，你好大的膽子，敢跟我頂嘴!”

“不是我頂嘴，我沒使勁兒，頭發(fā)又沒斷，怎么會弄痛呢?”

珍妃大怒，喝道：“你越來越不像話，竟敢頂撞我。來人，給我掌嘴！”

小紅見珍主惱了，急忙央求：“珍主，是奴才不好，請你饒恕，以后再也不敢了！”

珍主喝道：“好奴才，欺主犯上，有悖綱常，饒你不得。來人，給我狠打！”

小紅撲通跪在地上，哭道：“珍主，珍主……”

眾宮娥也都跪在地上，為小紅求情。珍妃望望大家，瞪了小紅一眼，喝道：“滾，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

小紅急忙磕頭謝恩，走了。

大家長出一口氣，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吃飯時，一個宮娥端飯進(jìn)門，珍妃出門。宮娥躲珍妃，珍妃躲宮娥。二人左躲右躲撞在一起，飯菜撒了珍妃一身。珍妃大怒，喝道：“小蹄子，你竟……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眾宮娥急忙為她求情。珍主怒極，毫不容情，一定要打。眾人害怕了，急忙去找白麗英。白麗英自以為有面子，也來勸說。不料，珍妃不給面子，還當(dāng)眾罵了她一頓。

珍妃命人叫來總管王商，把眾宮娥全開除了。眾宮娥一齊跪地央告?？烧渲麒F了心腸，毫不松口。王商沒法，只得把眾人趕出宮門。

當(dāng)晚，光緒帝到景仁宮下榻，不見宮娥侍候，急忙問珍妃。珍妃只好把宮娥不聽話、被自己開除之事說了一遍。光緒也沒說什么，命王商從毓慶宮叫來幾個丫頭，供珍妃使用。

就在珍妃遣散宮娥的第三天，大內(nèi)總管李蓮英，突然帶著三十名太監(jiān)來到景仁宮。李蓮英見了珍妃，急忙跪地叩頭道：“回珍主，昨夜后宮進(jìn)了壞人，打傷侍衛(wèi)，盜走寶物，至今沒有抓到。奴才奉太后之命，檢查后宮。別的宮都檢查過了，現(xiàn)在要檢查景仁宮，還請珍主原宥！”

珍妃冷冷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強盜藏在我宮里不成！”

“回珍主，奴才是為了珍主安全，也是奉命行事。”

珍妃哼了一聲，道：“你的心眼真好，本宮倒要感激你了。只怕你言不由衷，別有用心吧！”

“奴才有什么用心，難道還敢犯上作亂不成?”

“你是大內(nèi)總管，太后紅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皇上的紅包都敢要，你還有什么不敢的!”

李蓮英聽了，臉都?xì)饧t了，但他不敢頂撞珍妃。他知道珍妃是皇上紅人，惹了她就等于惹了皇上，只好低聲下氣道：“珍主冤死奴才了，奴才搜宮確實為了您的安全，請您原宥尸他嘴里這么說，心里卻罵：好你個狐貍精。你平時仗著皇上，老跟我作對?，F(xiàn)在，你支持亂黨，偷賣宮中寶物，要是讓我查到證據(jù)，有你好看的!

珍妃見李蓮英不住眨眼，知道他在想鬼主意，不由心中有氣，大聲道：“大家閃開，讓李大總管搜查好了。不過，李總管是個雁過拔毛之人，大家各自回屋看好地皮，小心讓他刮了去!”

李蓮英氣得牙根發(fā)癢，心里罵道：等我搜出證據(jù)再說。他忍著氣，帶人奔后宮去了。

李蓮英把景仁宮前后左右、里里外外、犄角智旯搜了一遍，沒搜出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李蓮英一出宮門，珍妃這才長出一口氣，心道：幸虧自己提前遣散眾宮娥。不然，不知要出什么禍?zhǔn)隆?/p>

轉(zhuǎn)眼過了月余，景仁宮中太平無事。珍妃每日幫皇上看奏折，寫文牘，抄詔書，有時也到毓慶宮走走，聽皇上跟一些改革派人士談話。聽了他們的談話，珍妃心里更豁亮了。她知道變法勢在必行，腐敗、落后、愚昧一定要整治，否則國家就沒希望！

這天晚上，珍妃命人關(guān)了宮門，讓宮娥們睡覺去了，一個人秉燭看報。她正看得入迷，忽聽院里啪噠一響。她吃了一驚，急忙喚來宮娥。幾個宮娥到院里轉(zhuǎn)了一遭，很快揀回一個紙袋，遞于珍妃道：“回珍主，這個是在院中揀的，不知是什么東西。”

珍妃見是個桑皮紙做的信封，打開一看，里邊有張紙條，上面寫道：“珍主，宮中將有大變，望你早做準(zhǔn)備！”

珍妃看了大驚，不知宮中出了什么大事。她希望皇上快點回來，可皇上偏偏不來。她膽戰(zhàn)心驚，惶惶不安，一宿也沒合眼。天剛蒙蒙亮，她便起來，正要派人到毓慶宮問事，忽聽有人打門。她以為是皇上來了，急忙跑去開門。

門開了，闖進(jìn)幾個老婆子，后面跟著侍衛(wèi)。一個年長的婆子道：“珍主，跟我們走一遭！”

珍妃道：“到哪兒去?”

“去了就知道了?！闭f罷，不容分說，推推搡搡，把珍妃丟進(jìn)小轎抬著，出了景仁宮，向咸福宮走去。

咸福宮是后宮中一所重要宮殿，慈禧常年住在這里。慈禧見了珍主，指鼻子挖眼，大罵一頓，然后命人把她關(guān)進(jìn)北五所。珍妃這才知道變法失敗了。

北五所原是皇宮的司藥房。因長期閑置，加上年久失修，如今荒草漫漫，霉氣沖天。珍妃被囚在此地，門口由老太監(jiān)看守。此時，珍妃又氣又恨。恨慈禧不辨忠奸，為私利破壞變法。氣的是袁世凱賣身投靠，壞了大事。氣恨之余，她又擔(dān)心起來；擔(dān)心皇上頂不住太后淫威，擔(dān)心康先生被害。為了抗議慈禧亂用權(quán)勢，她開始絕食，可不久便幡然醒悟：這樣豈不讓慈禧稱心如意，不如暫忍一時，等見了皇上再說，說不定變法還有轉(zhuǎn)機。

轉(zhuǎn)眼過了數(shù)日。這天，又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忽聽大門一響，接著門上開了個洞，送飯人把頭探進(jìn)來。珍妃一看是王商，不由一愣，心道：王商是皇上貼身太監(jiān)，自己何不跟他打聽打聽皇上情況。主意拿定，正要開口，忽然王商送上一盒點心，道：“珍主，這是皇上送你的，請你收好！”說罷，指指點心盒。

珍妃接過點心盒，只見盒上用英文寫著：“你好，保重身體！”

珍妃見了英文字，知道是皇上寫的。從前，自己曾教他學(xué)過英文，他已能半通不通地說幾句英國話，會寫幾個英國宇。他為何用英文寫字?是不是身不由己?被囚禁起來了?想到這里，她不由鼻子一酸，正要哭泣，見點心下壓著一張紙條。她拿起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令康速走”。珍妃見了一愣，仔細(xì)琢磨一回，知道康指的是康有為．自己被囚前，皇上已命他去上海辦報，難道他還沒走嗎?珍妃覺得為難，自己被囚，身不由己，眼前又無可信之人，怎么搭救他?她想跟王商說幾句話，暗示他出宮送信?？商筋^一看，王商已經(jīng)沒影了。她心急如焚，不由發(fā)起呆來。

轉(zhuǎn)眼天便黑了。珍妃正自發(fā)愁，忽見來了兩個宮娥。她們來到院門口，正要進(jìn)院，忽然，看門老太監(jiān)站起來，道：“姑娘，你們要做什么?”

高個宮娥道：“我們奉命來看珍主?！?/p>

“你們奉誰的命?”

“當(dāng)然是太后的?！?/p>

“可有太后手諭?”

“沒有?！?/p>

“沒有太后手諭是不能進(jìn)去的。”

“你行行好，我們說幾句話就走！”

“不行，不行。沒太后手諭，誰都不能進(jìn)去!”

高個宮娥假裝要走，后面宮娥出手如風(fēng)，猛地捂住老太監(jiān)之嘴，說道：“你老太累了，去休息休息吧!”說著把老太監(jiān)拖到一邊。

老太監(jiān)不知著了什么道兒，一下昏睡過去。

珍妃見了大驚，正要喊叫，兩個宮娥已來到門前，低聲道：“珍主，你吃苦了!”

珍妃定睛細(xì)看，原來是白麗英，驚道：“是你們，怎么進(jìn)來的?”

白麗英道：“我們被你趕走后，就住在景山背后。后來，聽說變法失敗了，知道珍主必然遇到麻煩。當(dāng)時就想進(jìn)宮救你，只因四門禁閉，無法進(jìn)宮。這幾天不那么緊張了，我們這才來搭救珍主?！?/p>

珍妃道：“你們見到皇上了嗎?”

“見到了，他被囚禁在瀛臺，很想念你?！?/p>

“你們對他說，我很好，要他保重。另外，還有一事……”

“珍主請講!”

珍妃伏在白麗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白麗英道：“奴才遵命。只是奴才想救珍主出宮！”

珍妃道：“不，那樣會連累皇上……”

“我們已請出大刀王五。王五爺說，連皇上也救了!”

“不，皇上萬乘之尊，不會跟他們?nèi)サ摹Ｄ銈冞€是快去……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白麗英見珍主不走，時已過四更，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只好說聲“珍主保重”，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一八九八年九月十七日這天，在西單大街上正走著一頂小轎。轎里坐的就是變法首腦人物康有為?？涤袨槟虾Ｈ耍暨^洋，思想敏銳，痛恨腐朽勢力，曾要求光緒帝革新變法。光緒帝也曾秘密接見過他，并封他為工部侍郎?？涤袨橐娀噬先绱似髦刈约?，十分高興，廢寢忘食，十分賣力?？烧?dāng)變法節(jié)節(jié)勝利之際，光緒帝卻突然下了一道秘詔：要他到上海督辦《時務(wù)報》，他聽了十分著急，決定找皇上，要求繼續(xù)留京變法。可一連找了幾次，皇上都不見。他很著急，決定找軍機章京林旭問個明白，并要他轉(zhuǎn)奏自己的意見。所以，今天，他起了個大早，坐上小轎，向西單林府走去。

小轎來到西單，康有為掀開轎簾，向外一看，只見轎后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那青年人俊貌玉面，一身短打扮，肋下懸劍，十分英武，他不由暗暗稱奇。小轎過了兩條街，他回頭觀看，那青年人仍跟著，還不時向這邊張望。康有為不由一愣，心道：這青年是什么人，為何老跟著自己?這幾天風(fēng)聲緊，可得當(dāng)心。想罷，他急忙催促轎夫快走。

不多時，小轎來到西單三條林旭府第?？涤袨橄铝诵∞I，正要—正前打門，回頭一看，那人還跟在后面，不由害怕，急步上前，敲敲大門。不一會兒，門開了，康有為匆匆進(jìn)了林府。

跟在后面的青年向府里望望，進(jìn)了旁邊的一家飯店。

青年點了幾樣飯菜，邊吃邊向林府張望，臉上露出著急的神色。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康有為出來了。林旭也勸他遵從皇命?？涤袨槁犃撕軖吲d，只好告辭出府，回家另外想轍。康有為出了林府，鉆進(jìn)小轎，向天橋走去。

康有為進(jìn)京后，長期住在金頂廟三條胡同。但為了方便，他又在天橋租了所大院子，用以接待客人。此時，他決定到天橋住幾日，邀幾個朋友談?wù)?。小轎來到前門，他掀開轎簾，想看看外面景致。不料，探頭一看，大吃一驚，原來，那人還在后面跟著。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老跟著自己?莫非……他不敢再想了，命人快走。

轎夫抬著小轎奔跑如飛，穿街過巷，轉(zhuǎn)眼來到燈市口?？涤袨榛仡^一看，青年人不見了，這才命人落轎，走進(jìn)一家商店，假裝買東西。

這是一家百貨店。老板見來了客人，急忙上前打招呼。康有為道：“買兩張紙，要好一點的?！闭f罷，走到窗戶前，向外張望。他一看不要緊，臉都嚇白了。原來，那青年也躲進(jìn)一家店里，偷偷向這邊張望。他想：這人肯定不是好人，得趕快甩掉他!可怎么甩呢?他想了一會兒，出了商店，鉆進(jìn)小轎，向右一拐，進(jìn)了一條胡同。

小轎走了一箭之地，康有為命落轎，對轎夫道：“不用等我了。”

轎夫也不敢多問，連聲答應(yīng)?？涤袨榱门圩浇筮M(jìn)了飯店，對小二道：“小二哥，來幾個涼菜，越快越好！”

小二見客人長相文雅，衣著體面，知道是有錢人，滿臉堆笑，道：“好的，請稍等！”不多時，端來粉皮、肚絲，醬牛肉?？涤袨檫叧赃呄蜷T口張望。一碗飯沒吃完，忽然門口一黑，那青年也進(jìn)來了，一進(jìn)門便嚷道：“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只管拿來！”

小二應(yīng)聲去了，不多時端來溜肝尖、爆羊肉，炒肚絲，清燉蘑菇，還有一瓶陳年老窖。青年人見了非常高興，端杯便喝，夾菜便吃?？涤袨榘蛋到锌啵牡溃哼@小子賊精，粘上自己了。自己想了這么多辦法，都甩不掉他，怎么辦?他苦思無計，正自著急，忽聽那青年道：“混賬，看你往哪兒跑!”

康有為聽了一驚，回頭一看，原來，那人正驅(qū)趕蒼蠅，這才放下心來。他穩(wěn)穩(wěn)神，正要夾菜，又聽那人喝道：“王八蛋，你還不走，難倒不要命了嗎?”接著，啪地一響。

康有為又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那青年拍死一只蒼蠅。他見青年罵的不是自己，一顆心這才落地?？涤袨槟憫?zhàn)心驚，驚惶不安，菜下去一半，還沒吃出滋味。他想：這人肯定是沖著自己來的，但不知他是誰的人，為何……必須趕快走，于是站起來，走到小二跟前，道：“小二哥，廁所在哪里，我想方便一下！”

小二道：“就在后面，你老出后門，往南一拐就是?！?/p>

康有為說聲‘謝謝，出了后門，掏出一兩銀子，給了店小二。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三天，康有為在天橋寓所請客。這幾天，他轉(zhuǎn)了幾處，找了好幾個老朋友，想請他們說服皇上，讓自己繼續(xù)留京變法，可朋友都不支持他。他知道留京無望，況且也感到了留京的危險。出京躲躲也好。這天，他老早起來，命家人打酒買肉，煎炒烹炸，請朋友到家吃飯，話別。

飯菜做好了，就等客人上門了。到了十點，康有為搬張椅子，坐在大廳里，專候朋友們到來?？伤攘艘粋€多小時，也不見客人上門。怎么回事?請?zhí)蛱炀桶l(fā)出去了，請的都是至交好友，他們?yōu)楹尾粊?就算沒功夫，也該讓人送個信啊，他正納悶，忽聽家人來報：“稟爺，通州千總挖厘大人到?！?/p>

康有為一怔：自己跟他并無交情，他來做什么?自己請客一般親戚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正尋思，家人又道：“請爺快拿主意，見也不見?”

康有為想：他既然來了，不見不好，自己小心些就是了。想罷，忙道：“就說我有請！”

不多時，挖厘帶著兩個旗兵進(jìn)來?？涤袨橹缓糜先?，寒暄一陣，把他讓到東邊一桌。他剛安排好挖厘，家人又來稟報：“稟爺，大內(nèi)副首領(lǐng)榮垣到！”

康有為又大吃一驚，心道：榮垣是大內(nèi)有名之人，官職只比李蓮英小一級，陰險狡猾，武藝高強，是慈禧紅人。自己既恨他又怕他，見了他繞著走。今天，沒請他，他怎么來了!他有心不見，又怕榮垣疑心，琢磨再三，只好道：“好，就說我有請!”

家人出去不久，榮垣進(jìn)來了。康有為只好迎上前去。榮垣身披鎧甲，肋下懸刀，身后跟著個二十左右歲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中等身材，甚是威武。榮垣一進(jìn)門便道：“聽說康大人請客，榮某不請自到，實在唐突，還請大人原諒!”

康有為道：“榮大人屈駕光臨，康府蓬蓽生輝，請坐，請坐!”

榮垣坐了首桌，讓小太監(jiān)坐在自己身邊。

康有為見榮垣讓小太監(jiān)坐在自己身邊，可見小太監(jiān)身份不低。但不知小太監(jiān)是什么人，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涤袨檎宰聊ィ胰擞謥矸A道：“回大人，外面有個青年人求見！”

聽說青年人，康有為更是一驚，忙道：“青年人?我沒請過年輕人啊。那人長得什么樣?”

“二十左右歲，一身短打扮，腰中佩劍，人長得很漂亮?！?/p>

康有為知道是那人找上門來了，忙道：“你馬上出去，就說他找錯門了?！?/p>

“稟爺，奴才已經(jīng)告訴他了。”

康有為聽了，皺起眉頭，想了一想，道：“那，你就說我不在家！”

話音沒落，門開了，走進(jìn)一個青年人。只聽他道：“康大人明明在家，怎么說不在家呢，是不是太小氣了。不才不會吃白食的，說不定，大人有用我的時候!”

康有為見了暗暗心驚，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跟蹤自己的青年人。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老跟蹤自己，怎么又追到家里來了?看來，今天非出事不可！

康有為正尋思，青年人說話了：“大人，天已正午，為何還不開宴，難道等什么大人物嗎?”

康有為暗道：今天請客，該來的一個沒來，不該來的倒來了不少?？磥硇蝿莶幻睿蝗缭琰c開席，早吃早散。想罷，忙道：“好吧，開宴。小的們，上菜端酒！”

話音剛落，馬上從后屋走出四個使女，手里端著盤子。盤子里是熱氣騰騰的雞鴨魚肉，最后出來個紅衣女子，手托盤子，盤里放著名酒，眾女把酒菜放在桌子上，退了下去。

康有為道：“各位大人：康某有幸請得各位來家做客，不勝榮幸之至。不才馬上要到上海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今天，略備薄酒，請各位大人前來一敘，還望各位大人開懷暢飲，多喝幾杯！”

話音剛落，忽然青年人站起來道：“小于不才，有幸參加康大人的宴會，感激至極。為謝大人恩德，就讓我借花獻(xiàn)佛，先敬大人一杯。”說罷，倒了一杯茅臺，呼地向康有為甩去。

康有為躲避不及，正砸在臉上，頓覺臉上熱辣辣地疼痛，急忙捂臉喊人。

青年人又道：“光有酒不能表達(dá)小人心意。這是一碗紅燒肉，味道還不錯，請大人嘗一嘗！”說著，拿起桌上的大海碗，一揚手，又向康有為打去。大海碗打著呼嘯飛向康有為。海碗很大，青年人又用上了內(nèi)力，如果真打上，康有為不死也必重傷。

說也真巧，就在海碗飛到康有為身邊時，正好，紅衣使女端盤子來到身邊。紅衣女見盤子飛來，嚇了一跳，腳下一滑，盤子一歪，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使女端的盤子上。只聽乒地一響，兩個龍子同時落地，菜菜湯湯撒了一地。

端盤子使女倒在地上，花容失色。

康府家人見大人受了傷，急忙把康有為扶進(jìn)后屋。

青年哈哈大笑道：“康大人手腳太慢，連酒杯都接不住，實在有煞風(fēng)景。算了，還是讓我敬榮垣大人一杯吧！”

青年人說罷，倒了一杯汾酒，猛然一甩，酒杯又飛向榮垣。榮垣見了大驚，正要躲避，忽見小太監(jiān)站起來，打落酒杯，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到康府撒野！”

青年人道：“不才白籬，是來做客的，無意攪局，不想康大人不中用。請問公公怎么稱呼?”

小太監(jiān)道：“小爺姓尚名云，在宮中服務(wù)，今天隨榮大人來康府辦事，不想遇到你。既然你橫行霸道，不講道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有什么本事，你只管使，本公公陪你玩玩！”

白籬道：“公公痛快。那你就來吧！”說罷，趨身上前，照著尚云就是一拳。尚云見了閃身躲過，出掌拍白籬胸部。白籬右閃，斜下一引，把尚云引到一邊，接著發(fā)掌，使上內(nèi)力。尚云前沖，不及回頭，只聽嘭一聲，正中后背。尚云燈草吸飛了出去，落在桌上，砸碎了桌子，碟碗落了一地。

尚云躺在地上，哭道：“榮大人，不才武功低下，不是臭小子對手，你還不為我出氣!”

榮垣急忙扶起他道：“尚公公，你先休息，看我怎么擒他?！闭f罷，來到白籬跟前，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為何前來攪鬧?”

白籬道；“我是什么人，你不配知道。我也正要問你，你既是大內(nèi)首領(lǐng)，來康府做甚?”

榮垣道：“康大人變法革新，深受皇上的寵愛。我奉命前來保護(hù)他！”

白籬冷笑道：“好個保護(hù)，誰信你的鬼話。你既然非踺渾水，那就拿命來吧！”說罷，一招“黑虎掏心”向榮垣前胸抓去，疾如閃電。榮垣見白籬武功高強，不敢小視，急忙吞胸收腹躲過，然后施展大力鷹爪功，疾抓對方手腕。白籬一閃，接著抓榮垣肩頭。榮垣變爪為掌，擊白籬頭部。白籬急忙歪頭，然后也化爪為掌，拍榮垣左肋。榮垣見對方掌來得太快，知道萬難躲開，只好暗運內(nèi)力，出手相對。白籬見榮垣要拼內(nèi)力，大驚失色，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想抽手已來不及，只好用上十成力道，與之比拼。二掌相對，轟然一響。榮垣晃了兩晃，白籬噔噔后退十余步。白籬雖沒受傷，但耗力過多，身子頓時發(fā)軟。他望望榮垣，知其武功勝己十倍，要戰(zhàn)勝他已不可能。怎么辦?白籬泄氣了。

正在這時，忽聽一個嬌嘀嘀的聲音：“榮大人，殺雞焉用宰牛刀，把他交給我吧!”

榮垣一看，是個漂亮姑娘，忙道：“你是誰，為何助我?”

來人正是那個端盤子的紅衣姑娘。

紅衣姑娘望望榮垣道：“大人，小女子姓肅名玉，是康府丫頭。小女子不是助你，是助我家大人。榮大人不知，這小子不是好人。昨天，他就跟蹤我們大人，今天又來攪鬧，容他不得。大人閃到一邊，讓我殺了這廝!”

“你能嗎?他雖然年輕，武功可是一流的！”

“小女子自幼跟大刀王五爺學(xué)藝。他一個二三流的小賊，不在活下?！?/p>

“好，你如果抓住他，我賞銀千兩。你如果殺了他，我賞銀五百！”

“謝大人！”肅玉說罷，解下身上的綢帶一抖。綢帶筆直，赫然竟是一把軟鞭。

白籬見肅玉能把綢帶抖直，可見其內(nèi)功很高，不敢大意，于是走上前來道：“肅小姐能把綢帶當(dāng)鞭使，可見你武功很好。像你這樣的人，本可干一番事業(yè)，何必助紂為虐，甘當(dāng)朝廷走狗。你不如嫁了我，夫唱婦隨，過自由日子！”

肅玉聽了笑道：“我倒是想嫁給你，可你連個把兒都沒有，娶我何用，難倒讓我一輩子當(dāng)寡婦?”

白籬見對方識破自己女兒身份，大驚，忙道：“死丫頭，休得胡說，看我怎么收拾你！”

肅玉笑道！“好，有本事你就使吧！”

白籬大怒，解下腰帶一抖，竟然也是軟鞭。不同的是：肅玉綢帶是紅色的，白籬的是藍(lán)色的。二人舞動綢帶，各使絕技，登時打在一處。一個施展“天女散花”絕招，把綢帶舞得滿天落雨；一個施展“碧海青天”絕技，把綢帶舞成霞落青山。只見綢光，不見人影，滿屋充滿殺氣。

這時，康有為已纏好繃帶，包好傷口，來到大廳。他聽說青年人是個女的，不由大奇。手是坐在桌旁，觀看起來。

這時，榮垣也坐在桌旁觀看。他是個武學(xué)大師，雖不懂綢帶功夫，但看他們的招式，不由暗暗稱奇，心道：這白籬原是個女娃，自己竟?jié)h看出。她能把綢帶當(dāng)做刀劍，可見其內(nèi)力深厚。這肅玉也用綢帶，出手有招，招招狠辣，今天可真奇了。自己何不利用白籬捉住康有為，交給太后，立功受獎。然后說服肅玉，做自己保鏢。一來多個助手，二來添個美娘。真是一箭三雕，天大的美事。榮垣剛想到這里，忽聽有人哼了一聲，回頭一看，尚云正坐在遠(yuǎn)處望自己，暗道：自己只顧想美事，怎么把他忘了。他年齡雖小，但是太后紅人。今天，自己奉命捉拿康有為，他鬧著跟來。他名為隨從，實是太后眼線。如果他出了差錯，自己回去怎么交代!想罷，他急忙來到小太監(jiān)身邊，彎下腰問道：“小公公，你好嗎?”

話音剛落，忽聽背后風(fēng)響。他吃了一驚，知道有人偷襲，急忙轉(zhuǎn)身迎戰(zhàn)?？蛇€沒容他轉(zhuǎn)過身來，忽然飛來兩條綢帶，一條纏住脖子，一條纏住大腿。榮垣站立不住，咕冬跌倒在地。他想扯斷綢帶，可綢帶堅如鋼鐵，手揪不斷，刀摧不折，而且越纏越緊，直勒得他臉色青紫，眼睛暴凸。奇怪！白籬與肅玉剛才還打得你死我活，怎么忽然成了朋友?原來，她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白籬邊拉綢帶邊問道：“妹子，你可是肅玉霜？”

被稱為肅玉霜的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白籬道：“是珍主告訴我的！”

“此話怎講?”

“其實，我不叫白籬，而叫白麗英，是武當(dāng)山南巖宮主的傳人。那年奉師命下山，替天行道，在廣州結(jié)識了珍主，并隨她進(jìn)京。珍主大婚時，我跟她進(jìn)宮，負(fù)責(zé)她的安全，后來，助她變法，并為之籌劃資金。一天，她找借口，打罵宮娥，遣散眾女，我也在內(nèi)。開始，我不理解，不肯遠(yuǎn)走，想尋機會重回景仁宮。三天后，我才知道，就在我們出宮的第二天，太后便命李蓮英搜宮，說是捉拿盜寶賊寇，實則剪除珍主親信。由于我提前出了宮，才得以幸免。我在外面轉(zhuǎn)了數(shù)月，直到三天前，才知道變法失敗了……”

玉霜聽了一驚，忙道：“怎么，變法失敗了?”

“是的！”

“此話當(dāng)真?”

“我騙你做甚!”接著，麗英把慈禧太后發(fā)動政變之事說了一遍。

玉霜吃了一驚，忙道：“那么，皇上怎么樣了?”

“皇上被軟禁在瀛臺，有旗兵把守。什么人也接近不了他。”

“珍主呢?”

“珍主被囚北五所。”

“憑姐姐的本事，為何不救珍主出來?”

“我何嘗不想救她。珍主被囚的第三天，我便偷進(jìn)皇宮，要她跟我逃走?？伤f什么也不肯，還說：‘皇上命老太監(jiān)王商給我送糕點，在盒子里塞張紙條。紙條上說：皇上五天前便發(fā)現(xiàn)了不祥之兆，要康有為去上海辦報，實是讓他逃走。可康有為不解皇上意思，不肯走?；噬弦蚁敕ㄍㄖ涤袨?，讓他快走!珍主無法，要我出宮搭救康先生，還說康先生身邊有個女俠，叫肅玉霜，是咸豐帝顧命大臣肅順之女，是她的線人，必要時可找她?！?/p>

玉霜道：“原來如此?！?/p>

麗英道：“我出宮后，先是扮作壞人跟蹤康先生，接著在飯店里嚇唬他，可他不明我意，仍然遲遲不走，還在家里設(shè)宴。其實，朝廷早了解他的行蹤了，派榮垣假意做客，想把維新人物一網(wǎng)打盡。為了救他們，我才來此等待?？匆妷娜?，我假裝不認(rèn)識，看見康先生朋友，我便攔了回去?！?/p>

“難為姐姐一片好心，那么，你怎么認(rèn)出我的呢?”

“珍主曾告訴我，康先生身邊有自己人，是武當(dāng)山南巖宮主的弟子，是她派來的秘使，要我必要時找你，我也是南巖宮的弟子，因為出宮數(shù)年，對宮里已不了解，不想在這里還能看到師妹。我初進(jìn)康府，本來不知誰是秘使，誰是師妹。我假意敬酒，杯打康先生，想逼你出來。第一杯酒，我沒用力氣，你不肯露面。第二次，我用盤子，而且用上內(nèi)力，你不得不出面了。你假意跌倒，用自己盤子撞我盤子，為康先生解圍。局外人看不出，但怎能瞞得了我?！?/p>

“姐姐果然聰明。你的鬼把戲真是天衣無縫，連榮垣這個老狐貍都騙過了。”

“妹妹夸獎了。我女扮男妝，騙了那么多人，你是怎么看破的呢?”

“你那把戲只能騙騙粗心男人，怎能騙得了我。易容術(shù)是南巖宮的必修課嘛!”

“我女扮男妝，你可看破，可我裝壞人，連康先生、榮垣都騙過了，你是怎么識破的?”

“姐姐第二次襲擊康先生，在碗底兒貼了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我是珍妃秘使，你快配合我殺榮垣！”

“妹妹果然好眼力！”

“姐姐，我們怎么辦?”

“榮垣雖死，后面一定還有援軍。快保護(hù)康先生逃走！”

二女正在說話，忽覺綢帶一動，回頭一看，只見榮垣頭發(fā)豎起，眼睛暴凸，張著兩只大手，瘋子似地?fù)溥^來。

原來，榮垣并沒死，只是被勒昏了。

麗英、玉霜都以為榮垣死了，放松了警惕，正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忽聽背后風(fēng)響，回頭一看，見榮垣集全身之力，跟她們拼命。她們想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只好與他比拼內(nèi)力。

麗英忙道：“肅妹子，這廝要拼命，我們合伙拼他！”說罷，雙掌合在一起，暗運內(nèi)力，去接榮垣左掌。同時，玉霜接住榮垣右掌。六掌相對，轟然一響，地上卷起一陣狂飆。

三人對立，立掌相推，各施內(nèi)功。本來麗英、玉霜的內(nèi)力也相當(dāng)不錯，只因她們心存懼意，加上她們惦著康有為，不到一個時辰便已氣喘噓噓。榮垣臉紅唇紫，已到強弩之末，但他抱定必死之心，咬牙瞪眼，拼死相抗。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腳步響，走過一個人來。榮垣一看，是小太監(jiān)尚云，不由心喜，暗道：如果他助自己一臂之力，自己不僅可以活命，兩個丫頭也必將成為自己囊中之物。二女見了大驚失色，暗道：自己內(nèi)力已經(jīng)耗盡，騰不出手來，如果他在后面捅上一刀，焉能活命！

尚云似乎也看出三人的形勢，不由大樂。只見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不緊不慢走到三人跟前，拍拍榮垣肩膀，摸摸二女屁股，自言自語道：“我?guī)驼l呢?一邊是榮大人，一邊是俊丫頭。幫助榮大人，兩個丫頭沒命了，誰做我老婆?幫助我老婆，榮大人沒命了，回去怎么交差?”小太監(jiān)圍著三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乎真地很為難。

榮垣聽了，肺都?xì)庹耍闹邪盗R：“好你個王八蛋，我都快沒命了，你還逗悶子。”

二女聽了，心中也不住地罵：“臭老公，臭太監(jiān)，姑奶奶如果僥幸逃生，非剁了你不可!”

小太監(jiān)看出他們的心思，偏偏不急于下手，圍著他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在榮垣背后停住，道：“榮大人，你打了半天架，太累了。我替你跟她們比試，你回家休息去吧!”說罷，一刀捅去。榮垣嗷一聲，跳起老高，接著口噴鮮血，二目圓瞪，望著小太監(jiān)，似乎在說：“你、你這是為什么?”

二女正自納悶，就見小太監(jiān)走到白麗英跟前，笑道：“你就是白大姐吧，小妹給你請安!”

麗英見小太監(jiān)自稱小妹，還叫自己大姐，不由奇怪，急忙道：“怎么，你也是女的?”

小太監(jiān)道：“我自然是女的?！?/p>

“那，你為何打扮成太監(jiān)模樣，油頭滑腦，拿我們開心?”

“說來話長，你叫我從哪里說起?”

“那就從頭說起，你跟榮垣有何過節(jié)，為何殺他?”

尚云道：“我叫東方月，跟他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麗英道：“此話當(dāng)真?”

東方月道：“大姐，你不認(rèn)識我，我可知道你。珍主經(jīng)常夸獎你哩！”

“你是珍主的人?”

“正是!”

“我怎么沒聽說過！”

東方月道：“我原是個窮人家孩子，家住西山。那年，珍主到八大處降香，我向她討錢。珍主可憐我，把我招到景仁宮，當(dāng)了粗使丫頭，取名尚云。后來，珍主見太后獨斷專行，皇上有名無實，須時時提高警惕。為此，她讓我去侍候太后，我在太后身邊小心謹(jǐn)慎，千方百計討她的歡心。太后漸漸喜歡上我了，什么事都不背我。我就利用這種關(guān)系，偷聽太后談話，向珍妃報告，多次使她免遭暗算。一個月前，我聽李蓮英對太后說：‘有人到天橋賣古玩，好像是景仁宮中人。我聽了，怕珍主受害，連夜跑到景仁宮投書，讓她早做準(zhǔn)備。珍主果然機靈，假抓宮娥的錯處，把她們驅(qū)除宮中，才使姐妹們免遭厄運，后來，我聽了太后與榮祿的談話，知道他們要對康先生下毒手了，再次到景仁宮投書。珍妃知道后，及時通知光緒帝。光緒帝下書要康先生到上海辦報。可康先生不知皇上心意，遲遲不走。今天，我聽說榮垣要來捉拿康先生，便央求同來。榮垣也怕事情辦不好落不是，須有個人見證，也要求太后讓我跟來。太后就同意了。”

麗英道：“原來如此。多謝東方妹子救了我們！”

“不必謝了。我摸你們胸部，打你們屁股，你們不生氣，我就念阿彌陀佛了！”

麗英撲哧一聲笑了：“慈禧老妖婆那么威嚴(yán)，居然會調(diào)教出你這樣的人來！”

“老太后人前威嚴(yán)，其實，回到后宮也很孤獨，也喜歡人跟她開開玩笑，逗逗悶子!”

“你就利用她這種心理，討她的歡心?”

“正是!”

“那么，你今天殺了榮垣，他會表揚你嗎?”

“她不表揚我，可也拿我沒法！”

“此話怎講?”

“挖厘是我們的人。從前，他受過珍主的恩惠，他的官就是珍主說情才當(dāng)上的。我倆眾口一詞，把責(zé)任推到榮垣身上，料無大礙!”

二女抬頭望去，只見挖厘端坐桌后，于是走過去向挖厘問好。

挖厘急忙站起來道：“大家放心，沒什么說的，我受過珍主恩惠，理當(dāng)如此，只是時間緊急，大隊人馬很快就來了，你們還是快走吧!”

麗英道：“我們都有武功，就是被官兵包圍了，也無大礙。康先生得快點走?！?/p>

玉霜聽了道：“康有為先生早走了?！?/p>

麗英聽了，向前望去，見康有為頭纏繃帶，還坐在那里。忙道：“難道……”

玉霜道：“對了，那不是康先生。當(dāng)你用酒杯擊康先生時，我就覺得今日不妙，于是扶他進(jìn)屋，假裝換藥，然后說明厲害，讓他喬裝改扮，從后門走了?！?/p>

“那是何人?”

“那是康先生的弟弟康二爺康廣仁?！?/p>

麗英放下心來，于是向康二爺走去，道：“二爺，如今，變法失敗，太后正在策劃捉人，我看你還是躲躲吧！”

康廣仁道：“我不能走！”

麗英道：“為什么?”

康廣仁道：“我大哥雖然走了，但收到請?zhí)娜瞬恢纼?nèi)情，必然還要來。我在此等候，也好通知他們！”

麗英道：“這里有我們，你還是走吧!”

“我要你們走，并不是要你們逃命，是要你們出去，想方設(shè)法通知他們。咱們雙管齊下，大概也就沒什么險情了！”

“可你，你是康先生的弟弟啊，朝廷不會放過你的！”

“不要緊，我雖是變法中人，但不是首腦人物。朝廷不會把我怎么樣的，還是你們走吧！”

麗英道：“好，既然二爺心意已定，我也就不說什么了。那么，東方妹妹怎么辦，你是跟我們走，還是回宮?”

東方月道：“我不要緊的，我們把責(zé)任推給榮垣，他已經(jīng)死子，死無對證。太后平時喜歡我，我再找?guī)讉€小姐妹敲敲邊鼓，說說好話，料無大礙?！?/p>

麗英想了想道：“也好，不過你要小心了。我們馬上去西單，通知譚嗣同、林旭，然后到上海找你們！”說罷，與玉霜出了康府，奔西單去了。

東方月、挖厘回宮交差。她把責(zé)任推給榮垣，甚至說他是康有為的朋友。慈禧當(dāng)然不信，但因抓不住把柄，只好作罷。

責(zé)任編輯吳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