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姐自殺
1997-09-14 08:17:22王炳輝
章回小說 1997年1期
王炳輝
深夜，一間幽雅的臥室里，剛從浴室里出來的川口岸麗子身上裹著半透明的輕紗，胸脯高聳，富有性感。
這時，背后傳來了“篤篤、篤、篤篤”的敲門聲。
“進來吧，田秘書?！彼凉M心喜悅地喊。
年輕俊美的田玖琛身著西裝，領(lǐng)系蝴蝶結(jié)，瀟灑無比，跨進門來，畢恭畢敬地向岸麗子鞠了一躬：“您好，總經(jīng)理，有什么吩咐嗎?”
岸麗子嫣然一笑，嬌柔地依偎到田玖琛身上，雪白的手臂蛇一樣箍住他的脖頸，柔聲道：“還用問嗎，這是我的臥室，不需要你在隔壁辦公室里的那副恭敬相?！币贿呎f一邊解開了田玖琛的衣扣……
凌晨，夜幕尚未收起，躺在床上的田玖琛睜開裝睡的眼睛，輕輕地?fù)纹鹕碜?，見岸麗子仍在熟睡，便悄悄下床披上衣服，躡手躡腳出了臥室，輕輕地打開了隔壁的辦公室的門，來到了公文保險柜前，很快地把保險柜打開，拿出一份絕密文件，用微型相機快速地拍攝后，又回到臥室，見岸麗子仍在沉睡，便在她身邊輕輕地躺下……
天色微明，田玖琛輕輕搖醒岸麗子，附在她耳邊呢喃了幾句情話，便起身穿好衣服，走了。
過了一會，川口岸麗子慵慵倦倦地起床了，渾身軟塌塌的。田玖琛是個美男子，舉止十分瀟灑，西裝和領(lǐng)結(jié)配在他魁梧的身上，那種高雅的風(fēng)度足以壓倒岸麗子所見過的一切男子!本來，川口岸麗于被派到江城宋組建以商業(yè)為名的“SB株式會社”的間諜機構(gòu)之后，由于她想洗雪兩年前廣西的失敗之恥，便很有點“兢兢業(yè)業(yè)”之心，決心使自己掌握的這個機構(gòu)有所建樹，對自己對部下都十分嚴(yán)格，各項訓(xùn)練一絲不茍，自己那顆水性揚花之心也有所收斂，專心致志地只想立功。可是，當(dāng)她看到捧著某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證書前來她的“商業(yè)”株式會社找工作的田玖琛那張俊美的臉以及有著無限青春活力的身體時，她渾身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一股發(fā)燙的熱流迅速地麻木了她的全身，使她再也控制不住情欲。經(jīng)過嚴(yán)密的調(diào)查，得知田玖琛真正是個“純潔”的書生后，她便收下他當(dāng)自己的秘書，讓他處理那些真正商業(yè)性質(zhì)的業(yè)務(wù)信件。接著，便向這個比她年輕幾歲的美男子作出了各種各樣的暗示，終于以自己無比誘人的美貌攫住了他的心，使自己竟然也可以在某些時候拋開上司的架子倒進他的懷里發(fā)泄一番久違的情欲了。
正在回味昨夜與田玖琛甜情蜜意的她突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不覺有些慍怒；“誰?”
“我，有急事稟報!”
是她的機要秘書佐倉瓊子?！斑M來!”
“總經(jīng)理，大事不妙!”佐倉瓊子臉色蒼白，氣喘吁吁地道，“保險柜被人動過了!”
“啊?”
瓊子接著說：“昨天傍晚，我把那份剛收到的‘SB-108行動絕密計劃放進保險柜時，按規(guī)定做了暗記，可是，剛才我發(fā)現(xiàn)已被人動過了!”
“昨天你放文件時，還有誰在辦公室里?”
佐倉瓊子想了想，說，“只有田秘書一人?！?/p>
岸麗子聞言跌坐椅上，仔細(xì)地回憶著昨晚的一切。過了一會，她朝瓊子揮了揮手。
佐倉瓊子退了出去。
“唉，這個男人太狡猾了!”岸麗子嘆了口氣，抓起了電話機?！吧奖鞠壬鷨?快和佐藤先生一道將車于開到門口來等我!”
放下話筒，她心里一直拋不開田玖琛那英俊的身姿，覺得越來越不是滋味。
開車的是佐藤角木，此人也是個美男子，他那雙好色的目光曾經(jīng)不停地在岸麗子的身上輾轉(zhuǎn)過，但不久他就覺得這位女-土司除去漂亮的外表上尚有幾分飄浮不定的溫柔外，骨子里面全是冷酷無情的東西，于是他便不寒而栗地放棄了這份奢想。
岸麗子一上車，就向佐藤角木說了個地址并講了田玖琛的名字。這可把車?yán)锏膬蓚€男子驚呆了。尤其是佐藤，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想：這女人一定是玩那個中國佬玩膩了，才去踢他一腳補上一槍。
一間普通的住宅里。田玖琛輕撫著妻子，一把又一把地將她的眼淚抹去：“琴，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次偷攝下情報，很可能會被那女倭寇發(fā)現(xiàn)，但只要有一絲僥幸，我都得留下來，要知道，打入敵特內(nèi)部是多不易啊!當(dāng)然，作為一個女人，你每夜眼睜睜地想象著丈夫與另一個女人鬼混的情景，心里的難受是可想而知的。但，當(dāng)想到自己的國土被蹂躪、民眾即將做亡國奴的時候，自身的得失是不會去計較的?！?/p>
“琛，你還不肯走，萬一你出事，我可只有一死……”方倩琴嗚咽不已。
田玖琛把妻子摟進懷里，親吻著她那被淚水打濕的臉頰。忽地，他扶起了她說；“不對，我們現(xiàn)在不是傾訴兒女情長的時候，我手上這份情報十分緊急，如果仍按老辦法輾轉(zhuǎn)傳到重慶，恐怕就要誤了大事；應(yīng)立即拍電報去，叫他們馬上派人來取?！彼掖业爻槌鲆粡埣垖懥藘尚凶趾蛢蓚€地址交給方倩琴，“這兩份電報由你去拍，我去上班!”
方倩琴像往常替丈夫辦事一樣，默默地收起那張紙條。她看了丈夫一眼，猛地?fù)渖先ゾo緊摟住他吻了一陣，然后一扭頭急匆匆地走了。
田玖琛整了整西服領(lǐng)帶下了樓。他朝妻子出去的相反方向來到一條小街時，面前就“嘎吱”一聲停下一輛黑色轎車，車內(nèi)當(dāng)即躍下一個戴墨鏡的人。田、玖琛猛吃一驚。正想掉頭跑開，山本原田早把槍口抵住了他的胸膛，冷笑道：“田秘書，怎么不去上班了?”
田玖琛睨了他一眼，故意往他背后丟個眼色，就在山本以為背后有人而分神的一瞬間，田玖琛閃電般地一拳打掉了他手中的槍，然后躍身向胡同口奔去。這時，小轎車內(nèi)伸出了一只纖細(xì)白嫩的手，食指扣在一把小手槍的槍機上，這邊沒有響聲，那邊奔逃的田玖琛卻“哎唷”一聲喊，便仆地倒下了。山本原田和佐藤角木急忙撲上去，抬起田玖琛塞進了轎車，然后急馳而去。然而，田玖琛過早地斷了氣，岸麗子沒能從他嘴里得到東西。
三個人很快進了田玖琛的房間，在那里翻箱倒柜搜尋著，但，什么也沒找到。突然，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岸麗子急忙招呼兩個下屬隱避起來。
門開了，方倩琴氣喘咻咻地進來，就在她掩住門想靠上去的時候，卻嚇得她啊了一聲，身子木然了。
三個不速之客呈三角形包圍住她?！罢J(rèn)識一下，我叫川口岸麗子，是日本SB株式會社總經(jīng)理?！?/p>
也許是“總經(jīng)理”三字刺激了方倩琴的神經(jīng)，她猛然想到這女人就是日夜霸占著她丈夫的倭寇，一股強烈的仇恨自胸中沖口而出，“呸地一口唾液啐到岸麗子的臉上：“臭婊子!破鞋……”但不待她罵出第二句，佐藤角木的手腕已鎖住方倩琴的脖子。
“先放開她，讓她同我們合作?！卑尔愖雍?。
轉(zhuǎn)過氣來的方倩琴跌坐在沙發(fā)上，她現(xiàn)在一點都不害怕了：她知道這三個日本人一定是來抓她丈夫的，而丈夫不在這，說明他一定避開了……
“你一定明白你的丈夫拿回了什么的，比如拿回了一件小小的東西?！薄啊狈劫磺俨蛔雎?。岸麗子有點忍不住了：“告訴你，那是能炸毀你夫妻倆幸福生活的烈性炸藥!明白嗎，太太?”
“那就由它炸去吧!”方倩琴冷丁地說。
“不，不能讓它炸!”岸麗子忽生一計，便溫和地笑了：“您一定很愛您的丈夫吧?那么，您是想讓他回來與您團聚呢，還是讓他立即死去?”
方倩琴聽得身子一顫，迅速盯住了岸麗于。
岸麗子笑得更得意了；“看來您還是愿意讓丈夫受難而珍惜那點小東西的!佐藤先生，你去醫(yī)院一趟，把田先生的兩個眼珠帶來給他的太太!”
“哈依!”佐藤角木大踏步地向門口走去。
“，阿不，不……”方倩琴發(fā)瘋了似地?fù)踉陂T口，見佐藤已經(jīng)駐足，她跌跌撞撞地來到沙發(fā)邊，將沙發(fā)一角的暗釘拔去，拿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微型相機。
岸麗子拆開相機，不見膠卷?！翱磥砟氵€是不夠誠意。山本，你去一遭，干脆把田先生的頭拎來!”
山本原田答應(yīng)一聲就要走，方倩琴倏地大叫起來：“慢，我……我都給你們……”她真地要瘋了，她只能顧眼前了，她決不能讓她的丈夫死在自己的手里!
她抬起抖瑟瑟的手，指了指臺燈。
燈座旋開了，香煙頭大的膠卷遞到岸麗子手里，她抽開一看，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她啪的一聲打著了打火機，讓火嗤嗤地舔著膠卷。燒完后，她說：“謝謝田太太的合作，現(xiàn)在可以帶你去見丈夫了?！?/p>
小轎車開到SB株式會社的車庫里，方倩琴一見丈夫的尸體，驚得大叫一聲，肝腸寸斷，登時暈倒在車上。岸麗子哼了一聲，掏出手槍，對著方倩琴扣了兩下扳機。
佐倉瓊子今年21歲，是個秀麗嫻靜的姑娘，四年前在學(xué)校里就被回國挑選間諜人才的松田太郎選中了，于是她只好來到中國。她極聰明，也吃得起苦，各種訓(xùn)練她都能很快地學(xué)會。所以她和另一個姑娘大月凌子一樣很得川口岸麗子的賞識。現(xiàn)在，她和岸麗子面對面地坐在幾小時前還是方倩琴當(dāng)主婦的公寓里。岸麗子微笑著對她說：“記住了嗎?您現(xiàn)在已不是佐倉瓊子小姐了，你現(xiàn)在是田太太，名字叫方倩琴。新的生活開始了，你能習(xí)慣嗎?”
“嗨!”佐倉瓊子一貫是惟命是從的。
“記住，你與田先生的結(jié)婚照明天就會送來，別不好意思，倘若前來取貨的人是個年輕男子的話，你還要和他親熱一番，或許他因此還愿意在我們這里入贅呢，你要相信一個漂亮女人的魅力，明白嗎?”
“嗨依……”佐倉瓊子應(yīng)得有點忸怩。
“這臺戲是你唱主角的，只準(zhǔn)成功不準(zhǔn)失敗!記住，你那衣領(lǐng)上是毒藥，萬一不可脫身的時候，你要毫不猶豫地咬破它。聽見嗎?這是命令!”
“嗨依!
從佐倉瓊子那里回到SB株式會社后，岸麗子將佐藤角木叫到辦公室，分配了一項任務(wù)。
“別這樣看我，佐藤先生?！卑尔愖觿倓倱Q上一身很薄的肉色紗衣，很能顯現(xiàn)出她身上每一處優(yōu)美的線條，“我是你的上司，明白嗎?”
佐藤角木雙腳一碰：“我向天皇畫像起誓，自從來到您的麾下，我一直是誠心誠意毫無邪念的“……”
“你過來，坐下?！卑尔愖由斐隼w細(xì)的玉手撫摩著佐藤的頭發(fā)，“可愛的年輕人，你的確長得很漂亮，女人見了不能不動心，看來你去完成這個任務(wù)是不會太難的。要是這次能立了大功回來，我一定大大地獎賞你，包括滿足你的欲望。好嗎?”
她向他投去嫵媚的一笑，且將身體與他貼得更近，激得佐藤角木渾身倏地暈暈然起來，一下就摟緊了岸麗子的腰肢，嘴唇壓向了她的臉……
“你可以啟程了?！卑尔愖诱f，“時間很緊迫，你到重慶后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取得那個女人的歡心……”
江城西北郊的城隍廟里，十幾個乞丐正圍著癩頭鏢搶喝一瓶苞谷酒，剩魚剩肉已被搶吃一光。癩頭鏢今天顯然沒吃痛快，他立起身來“劈啪”兩巴掌落到一個把最后一塊豬肉夾進嘴去的乞丐臉上：
“娘的X，膿包飯桶，整日價地討不來一餐痛快飯，你們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沒X用!”
“稟幫頭，不是我們不盡力，如今百姓都沒吃的了。日本人已搶溜光，你向誰討去?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我們又不敢去討，您看……”被打的乞丐撈起褲管，把紅腫糜爛的腳桿伸到癩頭鏢面前，“這就是前天我到商會會長家乞討時被他家的惡狗咬的?！?/p>
癩頭鏢罵道：“你的打狗棒怎么不使用呢?”
“哪還敢打他家的狗哇?‘宰相家奴七品官，富人家狗比人強，他家?guī)尩谋ｇS看到惡狗撲向我還吶喊助威呢!要是我打了那狗，想必不要命了!”
“他娘的!”癩頭鏢泄氣了。他身上隨時都藏有十幾片三分寬一寸多長的鏢刀，那鏢刀經(jīng)常浸泡在毒藥水里，中他的鏢者百無一生，可這種氣他也得受。
“決給我統(tǒng)統(tǒng)滾去再討!”他趕走了乞丐們。
這時，廟門口輕輕地進來了一個人，那人一抬手就奪下了癩頭鏢手里的打狗棒。癩頭鏢一驚，一個虎口掏心撲上去，那人卻避開他，一躍跳上了香案，把一塊尺多寬兩寸厚的木板震得“啪啦”一聲斷為兩截。額頭鏢被懾住了，急將手伸向毒鏢袋。卻聽得“砰”的一聲，頭頂屋梁全部嗡響起來，接著便是轟然一聲巨響——大鐘落到了地上。癩頭鏢嚇得停住了拿鏢的手，心驚膽戰(zhàn)地望著還在房梁上晃悠的半截鐵鏈。
“你是誰?”癩頭鏢喝一聲，口氣強中帶虛。
“在下一介武夫，只因女主人吩咐我來恭請先生前去商量大事，所以冒昧了?！眮砣说?。
“女主人?”癩頭鏢沒聽說這一帶有女的當(dāng)家?！澳銈兡皇窍氚邓阄野?”
陌生人哈哈大笑起來：“對付你還談得上暗算嗎?我現(xiàn)在明殺了你，又會有誰來替你報仇?”
“那么，是你的女主人想雇個保鏢?嚴(yán)
“她的保鏢嗎，敝人就是。我家女主人雖說富可敵國，卻沒有想雇兩個保鏢的打算。別胡猜了，此去保證你會發(fā)大財?shù)??！蹦吧苏f完自顧自地走了。癩頭鏢身不由己跟了上去。
在一間很大的辦公廳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接見了他，這女人就是川口岸麗子?！皫屠粝壬?，久仰大名!聽說你能使一手神鏢，是嗎?”
“不，不敢!”癩頭鏢一見漂亮女人，骨頭都酥子，他道，“下人只是玩玩而已，玩玩而已?！?/p>
“別客氣了，幫主先生，那窗簾是根細(xì)鐵絲穿掛的，你發(fā)一鏢試試，布簾落下有賞?！卑尔愖诱f。
“這有何難!”癩頭鏢手出鏢到，窗簾落到地上。
“好!”岸麗子對那個帶癩頭鏢來的人說，“大島村夫先生，替我取下那片刀來看看?！?/p>
毒鏢取來了，岸麗子贊不絕口地說：“絕妙!帶著這小東西在身上，是很難搜查出來的!噢，神鏢手，這小東西賞給你?！彼撓率稚洗T大的戒指遞過去。
癩頭鏢接過戒指，一副貪婪相。
女主人說，“我還有一筆重賞，不知您可想要?”
癩頭鏢一愣；“噢，當(dāng)然想。不知……”
“是要你用你的飛鏢去殺人!先生。”
“殺誰?”
“這你不必問。不過，既然你愿意為我們辦事，那就必須有個字據(jù)?！?/p>
“什么?殺人還要立字據(jù)?我不干!”額頭鏢大叫道，“你這不是明擺著想讓我去抵命?”
“請放心，干完那事你就可以逃到香港去?！卑尔愖幼コ鲆话呀饤l說，“這十根東西是定金，愿意簽字
的話你現(xiàn)在就可以拿去，事成后再付給你二十根?！?/p>
“什么?你是說用三十根金條雇我去殺個人?”
“是的，神鏢先生!你可以用這些金條吃喝賭嫖一輩子，再也不必去與乞丐為伍了?！?/p>
。提起乞丐二字，癩頭鏢頓覺受了恥辱，他霍地撕下身上的破衣，一甩老遠；“快拿上等衣褲來，我從今天起要嘗嘗真正做人的滋味了!”
岸麗子莞爾一笑，輕輕一擺頭，一個妙齡女郎就手捧一疊衣褲來到癩頭鏢身邊：“先生請更衣?！?/p>
又是一個美女，就像那帶露的花蕾!額頭鏢驚得雙眼已不會拐彎了。
“別那么盯著她，神鏢先生?！卑尔愖有Φ?，“認(rèn)識一下，這位是我的表妹，姜雯仙小姐。她今年21歲，尚待字閨中，這次，她將與你一道去完成這項任務(wù)，你要絕對聽從她的指揮。我想，要是你能成功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跟你去香港過好日子的?！?/p>
等到癩頭鏢衣冠楚楚地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時，一份白紙黑字的合同書已擺在他的面前?！昂伲袀€漂亮妞跟我一道去，倒是挺有味的，干!”癩頭鏢拿起筆寫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把十根金條裝進了口袋。
“大島先生，”岸麗子說，“今晚你陪陪他，明天，姜小姐會帶他．上車的廣
大島村夫帶著癩頭鏢走了。岸麗子回身對“姜雯仙”說：“大月凌子小姐，你此去重慶是身負(fù)雙責(zé)的：其一，控制和利用癩頭鏢很重要，事成后定將他處置掉，絕不能留下活口給重慶抓把柄。但為了大東亞的共榮，只要此行目的能達到，你就一切都滿足他——包括你的身子!其二，D賓館的茍雄生你一定要纏住池，當(dāng)然，這需要使用女人的魅力!記住了嗎?”
“嗨依!”大月凌子鞠了一躬。
“祝你成功!我將為你們準(zhǔn)備勛章和慶功酒?！?/p>
“都布置好了嗎?”聽筒里傳來松田太郎的聲音。
“已安排了四路人馬；第一路是為麻痹重慶當(dāng)局制定的，另三路都安排了適當(dāng)?shù)娜耸?，已?jīng)出發(fā)。”
“靠得住嗎?我的小姐。”
“我想是不會落空的；第一路是派了個人等重慶方面來人取假情報，他們拿去看后勢必會與延安的共產(chǎn)黨引起內(nèi)戰(zhàn)；第二路是送去一個不必帶槍的殺手，此人的武器還不到一片細(xì)竹葉大，很好夾帶，且能百發(fā)百中；第三路是利用他們的一個專門迎接外賓的漂亮女侍，我想，憑佐藤帶去的容貌和金錢，是不難勾搭上她的；第四路是我的貼身女將出發(fā)，目標(biāo)是D賓館的經(jīng)理，凡是重要宴會他都要親自在場指導(dǎo)侍應(yīng)小姐如何依序敬酒上萊的。我相信大月凌子也能順利地在他身上添置必要釣附加晶。對了，還有一路暗的，對于她您比我更清楚，這可不必我下命令了吧?希望您通知一聲，要她將那邊每日的確切情況直接發(fā)報給我，以免延誤?！?/p>
“但是，”耳機里的上司似乎在有意潑冷水，“你可知道這次重慶方面派來取情報的特工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嗎?他可不是良庸才!”
“誰?”
“岳中民!”
“岳中民?是他——八格!”岸麗子咬牙切齒。
“冷靜!我的小姐。請記住，岳中民這次來可不是讓您報仇而是為您服務(wù)的，所以，您還得熱情招待他才是!但，您要對他的厲害有充分的估量，千萬不要再有兩年前廣西的失誤!否則……”
“嗨依!”岸麗子既不情愿又無可奈何地答應(yīng)。
來到了江城的岳中民在郵局的一架電話機上撥了幾個號嗎，問：“有人在家嗎?”
“誰呀?”耳機里傳來一聲清脆的女音。
“田太太嗎?……您好!田先生在家嗎?……噢，是這樣的，我剛從母親家來，聽他說替我買了一部詩集，叫我來取，現(xiàn)在他不在家，太太您能不能給我呢?”
耳機內(nèi)明顯地頓了頓：“可以，但您要有東西證明您是他朋友，我才能給尸
當(dāng)岳中民出現(xiàn)在這座二層的公寓門口時，已是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了。他敲了敲門，喊：“先生，太太，行行好吧，行行好……”
門開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郎出現(xiàn)了。她見他這個模樣，一驚，不禁忿然：“你怎敢爬到二樓來?”
岳中民一步跨進去，用鷹一樣的眼睛往屋果掠了一遍，才說：“我剛從重慶來……”，“噢……”佐倉瓊子警覺的目光急速地在來人身上掠了一遍，才說，“您是——”
岳中民一笑說：“向您先生拿詩集來了?！?/p>
“那，快請坐!”佐倉瓊子欣喜地隨手關(guān)了門。
“田先生要哪天回家？”
“總經(jīng)理要他去廣州辦事，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p>
岳中民脫去了那件臟衣服，扯下了臉上的貼膜面具，頓覺光彩照人起來。他指了指墻上的結(jié)婚照片說，“玖琛和我同過學(xué)，他和我很要好?！?/p>
“是嗎?可是，他的同學(xué)很多……”佐倉瓊子的一口中國話說得很流利，“先生，我說的是……”
“想看證據(jù)嗎?”岳中民呷過一口茶，掀開大襟長衫，解下一把短劍，遞到她面前，。
佐倉瓊子細(xì)看了這把“中正劍”后，笑道；“這就是了，玖琛他也有一把，這次他帶去廣州了?！?/p>
岳中民一驚，頓覺有疑竇。
原來，他和田玖琛是黃埔軍校的同學(xué)，他倆性格迥異經(jīng)歷也不同：岳好動而田好靜。畢業(yè)后岳中民又進了特工班受訓(xùn)練，因成績出類拔萃并在出來后立過數(shù)次大功才得到這把刻有“不成功，便成仁”的短劍；田玖琛則是極其喜愛詩文的書生，他是中山大學(xué)國語系畢業(yè)后才進黃埔軍校的。岳中民十分清楚——“中正劍”是不可能發(fā)給田玖琛的，這不僅是他的功勞不夠，授劍名錄上沒有他，且打入敵后者絕不能佩帶此劍的。怎么可能“帶去廣州了”呢?岳中民想，不論如何，就是演戲也得演下去。
“太太，田先生一定很愛您吧?”他說。
“……嗯。”佐倉瓊子臉上倏地起了一層紅暈，“先生您餓了吧，我給您弄吃的。”
“那太謝謝您了!”岳中民悠閑地喝起茶。過了一會，他從內(nèi)衫里夾出一個黑色的小本子，說，“我是奉軍統(tǒng)局之命來的!這個，您想看看嗎？”
佐倉瓊子接過那本子仔細(xì)端詳了一番?！艾F(xiàn)在，我該稱呼您先生呢還是長官?”
“無所謂!”岳中民笑道，“玖琛兄真有艷福，如果我有這么漂亮的太太，才不干這種危險的行當(dāng)哩!”
“嘻嘻，您說些什么呀!”佐倉瓊子已煮好了一碗面，上面還有兩個荷包蛋。她把這碗面端到岳中民手里，柔軟的手指故意在岳中民的大手里抹了一下。
岳中民心中暗笑，但還是坦然地大口吞吃起來。他覺得她既不像田玖琛的妻子也不該是個日本間諜……他忽然恍惚起來，似乎面前坐的是他的軍校老師的千金——他那被日寇飛機炸死的未婚妻……唉，他和她本該是多么美滿的一對啊!
想到這里，岳中民泄恨般地吞了那碗面；吃完，他說：“田太太，還是爽利些將玖琛兄叫我來取的東西交給我吧!”
“天快黑了，還走?”
“你認(rèn)為我會留下和朋友的妻子睡覺?”
佐倉瓊子微微一怔，但還是很快地回應(yīng)；“想不到天下真有您這樣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也許，你會認(rèn)為我是個水性揚花的女人，其實，我是有意做點給田玖琛看的，誰叫他天天去和別的女人睡覺的?”
“有這事?”岳中民故意吃一驚，說；“那女人是誰?說出來讓我替你作主!”話雖這樣說，其實他已覺出這個女人的機靈了。
“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豈敢有勞大駕!”佐倉瓊子確實不笨，她聽出了岳中民那種吃驚是裝的，也明白要引誘這個男子很難，這就是說要完成岸麗子所奢望的將這個中國特工收買為其所用的計劃已不能實現(xiàn)了。那么她只好執(zhí)行退一步的方案——她走向臺燈，旋開了底盤，取出一個微型膠卷交給了岳中民。
岳中民漫不經(jīng)心地收起膠卷，突然說；“聽說田太太您開車開得很不錯，是嗎?”
“你說什么……你想……”佐倉瓊子沒料到他會問起這，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我租了一輛車，因為某種不便，剛才將雇來的司機辭了，想請您送我出城，然后將車送還車主。”
“這……”佐倉瓊子的思維一時難以解答這突如其來的問題。
岳中民早把一切收在眼里，他笑道；“玖琛兄曾說過他的太太會開車，我想您不會拒絕我的請求吧?！?。“好吧，您等等?！弊魝}瓊子到臥室里穿了件衣服，并把小手槍巧妙地藏在身上的隱秘處。
果然有輛小汽車停在胡同口。上了車，佐倉瓊子很熟練地發(fā)動起來?！叭セ疖囌締?”她問。
“嗯。”岳中民似乎是合著眼應(yīng)。
車子開上大街后，冷清的街道上便有個黑影一閃，進了電話亭……不一會，街道樹木的陰影下倏地鉆出了另一輛小汽車，急馳而去。
重慶某公寓的一套很雅致的套房里，于茗花剛淋浴過，一條淡藍色的紗巾披在她苗條，勻稱而雪白的胴體上，燈光下，她的整個身體顯得非常嬌艷。
她本是桂林一家中學(xué)的?；?，在畢業(yè)典禮聯(lián)歡會上表演節(jié)目時被國民黨一個軍團的旅長看上了，于是她便無可抗拒地成了這個旅長的外室，并被帶到重慶來，過起了金絲籠里的鳥兒似有的生活。一年后，旅長在一次大戰(zhàn)役中丟了命，旅長的正室太太像母老虎般地趕來逼于茗花交出所有的金銀首飾及現(xiàn)款，并將她辱罵一頓趕了出去。于茗花羞忿交加，正想結(jié)束她二十歲的生命，在江邊躑躇時，D賓館經(jīng)理茍雄生遇上了她。由于國民政府中央首腦機關(guān)來到重慶，被軍統(tǒng)頭子看中的D賓館就應(yīng)運升格為一些來往將官及重要外賓的下榻處。如今的D賓館除了四周有兵士嚴(yán)密守護外，任何來歷不明者都不準(zhǔn)進去，就是賓館的工作人員進出都必須接受搜查。征得軍統(tǒng)局的同意十茍經(jīng)理正在物色既有柑當(dāng)擦亮的容貌又能知文識禮的年輕女郎來當(dāng)侍應(yīng)，以博那些外國佬的歡心。
茍雄生一見到于茗花，就立即被她驚人的美貌吸引住了，尤其是她那——臉的粉黛淚痕，更顯出了一種幽怨雅致的美。他聽她含糊其訶地訴說了欲尋短見的意圖后，便說他愿意聘用她當(dāng)賓館的高級女侍。無路可走的于茗花聽后喜出望外，立即千恩萬謝地答應(yīng)了。
可是說也怪，像茍雄生這種好色的人居然還十分講究“江湖義氣”。那天晚上，他安排好于茗花的住處并在她身上得到了肉欲的滿足后，便問起于茗花的身世。于茗花如實說了，不料待她將那個旅長的大名說出后，茍雄生大吃一驚，連忙滾也似地從床上下來，先是大罵于茗花何不早說，繼而罵自己成了禽獸，不該將盟兄的小妾都占了便宜!原來，茍雄生與這位大名赫赫的旅長當(dāng)初均未發(fā)跡之時有過八拜之交，現(xiàn)在他正為兄長之死哀悼不已，沒想到自己竟會糊里糊涂地睡到兄長的“夫人”的床上來了。這是天理難容啊!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茍雄生不僅對于茗花“尊重”起來，還盡力向上面推舉她，讓她當(dāng)了個專去機場迎接外賓的獻花女，外賓需她陪伴也至多是白天。他不肯讓洋毛鬼去玷污她。
不想這種另一格式的金絲籠生活，使得于茗花又有了宮怨式的悲哀，她覺得太寂寞，她需要得到情欲上的滿足，渴望男人的陪伴和撫慰，她既不舍得丟掉這份好工作，又惱恨茍雄生那雙所謂尊重實則監(jiān)視的眼睛。于是她借口害怕外國佬的欺侮要求搬到外面去住。茍雄生也正恐她長住賓館會被某個有權(quán)勢的人霸占，聽她這么一說立即自己出面為她在離賓館不遠處租了一套房子。這下于茗花可自由了!
今晚，于茗花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坐下來傾聽門外的響動，她在等著一個叫宋玉生的男人到來。
他倆是在舞會上認(rèn)識的。自從于茗花離開了那個“金絲籠”后，只要沒有接待任務(wù)，她就跑到“西樂生”舞廳去跳舞。在那里‘她的美貌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來跳舞的男人。開始，打她主意的人不少，但一俟探得這位美人兒是D賓館的高級女侍后，那些男人就全都退避三舍了——賓館是軍統(tǒng)局“監(jiān)護”的，勾引了他們的“花瓶”還了得?
正當(dāng)于茗花為這些男人先熱后冷的態(tài)度大感詫異時，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年輕人來與她跳舞了。當(dāng)這個男子與她一道跳起優(yōu)美的舞步時，立即贏來一陣陣喝彩聲：“多美多般配的一對啊!”
于茗花陶醉；了，她無限愉快地一連跳了兩個晚上。她得知他叫宋玉生，是個大商人的獨生子，很有錢。
這夜跳完了舞，宋玉生含情脈脈地提出要開車送她回宿舍一問她方便不?于茗花很高興地答應(yīng)了。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愛上一個男子，她已離不開他了!房門打開后，于茗花已經(jīng)半昏半暈地躺在宋玉生的懷里?！翱煳俏?”還不待宋玉生俯下身去，于茗花早巳勾緊了他的脖子，拼命地狂吻起來……
宋玉生微微一笑，伸出矯健的雙手輕捷地將這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一把抱起，走進臥室放到床上……
小汽車在江城街道上急馳著，岳中民斜眼盯著佐倉瓊子開車的手，腦子里卻在打算如何才能把這個女人弄到重慶去作為活情報。他明白，裝在他口袋里的情報一定是假的，但是，這女人是否了解那份真情報的內(nèi)容?而田玖琛也一定是被捕或被殺了，甚至還有他的妻子，因為他剛才的試探已明確地說明了這一點，這女人一定是敵人用的移花接木之計。
小汽車“嘎”的一聲剎住了。
“車站到了，要不要我送您上車?”佐倉瓊子問。
“不，我不下車，小姐——請聽清楚我現(xiàn)在稱呼你是小姐而不是太太!”岳中民已把槍口對著她。
“啊，你這是干什么?”佐倉瓊子大吃一驚。但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你那東西是開不得玩笑的呀!”
“我沒開玩笑!請你馬上將車掉轉(zhuǎn)頭，并以最快的速度開到我們來時見到的那塊牌樓下，再拐進那條巷子穿出去，然后向左開到江邊有片柳樹的地方去?！痹乐忻竦摹暗诹泄佟庇X得后面有尾巴。
“你，你要把我怎樣?”佐倉瓊子心里在計算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掏出她的手槍——她為剛才把槍藏得太緊一時無法拿出而感到十分沮喪。
“放心，我不是那種下流的好色之徒!請你把手腳老老實實地放在開車所需要的地方，快——開!”
車子轉(zhuǎn)頭，不一刻就到了郊外的江邊無人處。
車子在垂柳林叢里停下來，岳中民將佐倉瓊子先推下車，自己也跟著跳下?！皩Σ黄穑袆谀?，我沒有別的目的，只希望您能在工作上與我合作!”
佐倉瓊子瞟一眼他手中的槍，生氣地說：“你這個人真野，哪有用槍叫人跟你合作的?這是劫持!”
“劫持?嘿，可以這么說，當(dāng)然這是在您與我精誠合作之前。”岳中民逼著佐倉瓊子向江邊走了一段路，然后叫她站在月亮照著的地方，自己則站在暗處。他說：“現(xiàn)在，請你回答我，一，田玖琛夫婦的生死情況；二、你是誰；三、真情報已落誰手。當(dāng)然，你可以編謊話，諸如田玖琛有‘中正劍一類的?！?/p>
佐倉瓊子有些泄氣地說：“隨便你怎么想?！边呎f邊向岳中民這邊靠過來。
“別動，再動我會打死你的!”岳中民喝住她，并說，“我當(dāng)然希望你是田太太，但事實你不是。她是個大家閨秀，至少不會與她丈夫的朋友放浪，而且，田太太不會開車。就這兩點你能給我解釋清楚嗎?”
佐倉瓊于此刻已想出了一個對策，話音嗲聲嗲氣起來；“啊，真熱!這里到江里只幾步路，能不能讓我洗個澡呢?如果有您的伴同……”
“別想入非非了，請你還是先回答我的問話!”
佐倉瓊子慢慢地動手解她的衣扣了，她毫不在乎面前是個男人，以及他手中的槍，硬是不緊不慢一點點地剝著裹身的衣服。這邊岳中民見到她已脫得裸露了上身并解開褲扣時，急得連連跺腳，忙沖上前抓起衣服摔過去，命令道：“穿上!否則……”
“別動，”佐倉瓊子已趁他俯身抓衣的瞬間從內(nèi)褲里掏出小手槍對準(zhǔn)了他，“把槍扔掉，手舉起來!”
岳中民怎么也沒料到這女人還會有這么一手!他一時間沒了對策，只好順從地把槍扔下雙手舉起。
“轉(zhuǎn)過身去，站好!”佐倉瓊子把衣服往自己肩上一搭，然后扣上褲扣，但她沒忘了把槍對著岳中民?！昂冒?，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我是佐倉瓊子，大日本帝國滿洲間諜學(xué)校剛畢業(yè)的，現(xiàn)任SB株式會社總經(jīng)理川口岸麗子的機要秘書。你是我的第一個對手?！?/p>
“你贏了是嗎?”岳中民說，“我剛才真該搜搜你的身才是。不過，我還是想知道田玖琛的下落。”
“可以告訴你。田玖琛死了，是他的情人——我的總經(jīng)理岸麗子小姐干掉的，被干掉的當(dāng)然還包括他的太太。怎么樣，想報仇?”
“當(dāng)然，這仇非報不可!”岳中民直言不諱。
“那么，走吧，我可以引你去見仇人?！弊魝}瓊子讓岳中民走了幾步后，才用腳把他扔掉的手槍一勾接到了手里。這一動作輕松自如得連腰都沒彎一下。
不料這時岳中民突然哎呀呀大叫一聲，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接著一個“就地十八滾”靠近了佐倉瓊子。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他那腳尖來個“死尸踏地”一下搭釘住佐倉瓊子的一只腳背，另一只蜷曲在上的腳疾如閃電地狠勁彈出，叭地踢在佐倉瓊子那被釘住腳背的膝蓋頭，痛得她“哎呀”一聲向后倒下。她的頭正撞在樹桿上，手里的槍甩出去了，人也昏了過去。
岳中民躍身起來，拾起了兩支手槍，然后把佐倉瓊子所有衣褲搜查了一遍，才坐下來歇口氣。
上弦月快要接近西山了，一束淡藍色的月光有氣無力地灑在經(jīng)過一場生死搏斗的草地上。
當(dāng)岳中民高度緊張的精神松馳下來時，他不由注視起面前仰躺在地的女人容貌來?。核_實很美，美得能使人萌發(fā)起許多聯(lián)想。月光照著的那張鵝蛋臉尤其能顯示出日本女人本質(zhì)的文靜和溫良。要是沒有這場戰(zhàn)爭，有這么一張臉的女人一定不會是殺人魔鬼而是賢妻良母的!這不禁使岳中民又想起了他的未婚妻——她也有一張這么可愛的臉啊!不，那張臉比這張更可愛、更純真……
想到這，岳中民撿起衣服，把佐倉瓊子輕輕地攙起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把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佐倉瓊子醒過來了。她睜開眼的當(dāng)兒，見是個男人正摟著她，心下不免—驚，不過她很快就明白了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且為岳中民對她毫無非禮的舉動感到驚蚜，因而聯(lián)想到SB株式會社的殺手山本原田的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和一雙齷齪卑鄙的手……
此刻，她覺得她背靠著的胸脯是那樣的誠實可靠，并且還有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溫暖。但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她明白，這次的任務(wù)她是不可能完成了，可這又不該怪她無能，而是這個如今正攙著她的男人太精明太厲害了!還有就是她的上司岸麗于對此事估計不足才使她露了馬腳?，F(xiàn)在怎么辦呢?自己這點本事能再制服這個男人嗎?太沒把握了!那么讓他帶去重慶當(dāng)活情報?這與她在滿州間諜學(xué)校里對天皇圣像發(fā)的誓言又相悖了。當(dāng)然，她還可以設(shè)法逃跑的，可如今這般狼狽回去，岸麗子會饒過她?誰不明白軍國干間諜的人執(zhí)行任務(wù)慘敗了便要剖腹自殺的規(guī)矩?更何況衣領(lǐng)上還有她無法自殺時用的毒藥!
啊，自殺?這太可怕了!她才21歲呀，一個姑娘在這種年齡本該多么幸福……
想到這，佐倉瓊子不禁嘆了一口氣。
“喱，您醒啦?這太好了!”
“你是想要我跟你去重慶吧?”
“是的，當(dāng)然這還要得到您的同意?！?/p>
“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可說的?面前供我選擇的路只有兩條：要么就是制服你，將你生擒回去交差贖罪。要幺只有背叛自己的國家，向敵國投降!”
“不，”岳中民糾正說，“這不叫向敵國投降，因為日本和中國從來都不是什么敵國，只有那些法西斯軍國主義分子才是中國民眾的大敵，而你的所作所為是在為他們賣命!要說投降的話，這叫做向正義投降，而改惡從善的人是永遠被中國人所歡迎的?！?/p>
“跟你走可以，但你可千萬別指望從我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說完，她徑直向小汽車走去。
這時，岳中民猛然發(fā)現(xiàn)那里多停了一輛轎車，心里突地一緊，連忙拔出了手槍。
“不許動!”背后吼叫了，“舉起手來!”
岳中民停住了腳步，把手慢慢地舉起，
佐倉瓊于聽得是山本原田和大島村夫幾個人的聲音，心下一陣狂喜?！鞍?，我得救了!”她大笑說，“岳先生，到底還是該由我們來制服你的，現(xiàn)在你還是跟我回江城吧?！彼呎f邊過來要奪岳中民的槍。
“你也別動，八格呀路!”山本原田惡狠狠地罵，“臭婊子，你還想向我們玩花招表勞騙功?”
佐倉瓊子像突然遭到了雷擊，一動也不能動了?！芭?”她挨了山本重重的一巴掌，嘴角流出了血。
“將這一對狗男女捆起來!”山本一聲吼，大島立即和另兩個人撲上去綁住了岳中民和佐倉瓊子。
“放開我，”佐倉瓊子大聲喊叫道，“我是川口總，經(jīng)理的貼身助手，現(xiàn)在我是奉命在執(zhí)行任務(wù)!”
“啪，”這一掌更有力?！皝恚堰@臭婊子的嘴堵上!”山本大喊。爾后又在佐倉瓊子的臉上擰了一把：“你長得很漂亮，很有魅力，平日里你是川口小姐的紅人，可是，你這臭婊子卻吃里扒外，迷戀上一個中國臭特工，跟他叛逃?告訴你，如今我是奉命來執(zhí)行追捕你的任務(wù)的。下達這項命令的恰恰是你的保護神川口岸麗子!明白嗎?”
佐倉瓊子聽后心里一涼，差點癱倒!
岳中民聽得懂日語，見此情景，冷笑道：“嘿，真奇怪，你們對自己人也這么兇哇?其實，這位小姐沒想到叛逃，她來這里完全是我的脅迫!”
佐倉瓊子吃驚地盯著岳中民。
“這位小姐還真有點伎倆的?！痹乐忻窭^續(xù)說，“剛才，要不是我學(xué)了點武功，早就成了她的俘虜!這
功勞也不是你們的了?！?/p>
“住嘴，誰要你的替她辯護?你的活不了幾分鐘的，一會回到SB，川口小姐會告訴你怎樣去見你的中國閻王的，當(dāng)然還包括這個臭婊子!”山本原田把手一揮，“大島先生，你把這兩個狗男女帶上他們那輛車，頭里走，我押后?！?/p>
“嗨依!”大島村夫過去推了一把佐倉瓊子，又把槍口狠狠地往岳中民的腰上一戳，“開路的!”
岳中民被推上了車，大島村夫又將佐倉瓊子推到他一起坐下，爾后他也擠進來坐下了。
當(dāng)司機將車子掉轉(zhuǎn)頭正要開走的時候，忽聽到后面那輛車?yán)锏纳奖編讉€人哇哇大叫起來。大島大吃一驚，忙招呼司機停車。這時，車內(nèi)一聲槍響，大島的頭一歪，一聲未吭就倒下了。那個司機剛打開車門，又一聲槍響把他打翻車下。
“中民兄，快伏下!”車后一個人影躍出，飛快地來到駕駛座上。岳中民一愣，沒認(rèn)出救他的是誰。
“砰砰!”車后的玻璃被打穿，子彈吱吱地射列車前鐵皮蓋板上?！翱旆?，佐倉小姐!”岳中民往佐倉瓊子這邊一撞，兩人都歪倒在大島村夫尸體上。
小汽車啟動了，箭一樣地沖出了柳林。
“砰砰砰砰……”林子里槍聲大作，山本在跺腳。剛才，他和兩個助手上車后，怎么也發(fā)不動車，急忙掀去檔板一看，輸油管被人割斷了。他這才明白遭了暗算，因而大叫起來。這時，前面車?yán)镯懥藘蓸?，他急忙招呼手下人一邊開槍一邊沖上去攔截，可惜晚了!山本又氣又恨，馬上拿起了暗藏在車上的步話機
小汽車沿著江邊急馳，車內(nèi)的岳中民已使出自己的特種本事解開了身上的繩子“。他摘下了大島村夫的手槍，拉開車門把他的尸體踢了下去。他瞅瞅前座開車人的背影，疑惑地問：“你是?……”
開車人回頭笑笑：“怎么，中民兄忘了黃埔軍校的老同學(xué)了?”
岳中民這才認(rèn)出了他，不禁大喜：“啊，原來是李少山呀，幾年不見，聽說你在重慶八路軍辦事處，怎么今天會在這里……”
李少山道：“中民兄，田玖琛也是我的同學(xué)呀，可惜我收到他的電報比你晚了一步，讓你捷足先登了。”
“同為抗日，不分先后。我最佩服你們共產(chǎn)黨人，總是在最危難時刻出現(xiàn)?！?/p>
“中民兄過獎了．其實國民黨人像你和玖琛兄這樣的愛國志士也很令人敬佩。我們周恩來副主席都這么說。國共兩黨的合作就是全靠你們這些愛國志士嘛!”
“謝謝你們的信任?！痹乐忻裾嬲\地說。
“你們就讓我這樣綁著去重慶嗎?”佐倉瓊子像剛經(jīng)歷了一場惡夢，終于醒來。
“啊，對不起，佐倉小姐，我早該……”岳中民將她的繩索解了后，關(guān)切地問，“痛嗎?”
驀地，車子反光鏡中有束燈光一晃，岳中民吃了一驚；“不好，他們追來了!”
佐倉瓊子也焦急地喊：“他們來的是摩托呀，汽車怎么跑得過它呢?”
“別怕，佐倉小姐廣李少山一邊將車開得飛快，一邊說，“要是您真心愿意跟我們走的話，那么就和中民兄一道到前面稻田里避一避。這里由我和那些王八蛋演一場開心戲!”
佐倉瓊子腦子里一片空白。
汽車停下了，李少山扭過頭來親切地說：“中民兄，我們暫時分手吧，相信過不多久會在一起的?！闭f著遞上了一支手槍，“這是剛才那個日本司機丟在座位上的，給你吧，必要時可以送給這位小姐用用?！?/p>
岳中民和佐倉瓊子下了車：“再會，希望你這場戲會演得很開心尸
“再會!”李少山把車子一縱開走了。
岳中民拖了佐倉瓊子就跑，他倆剛伏到稻田里，三四輛摩托車就風(fēng)馳電掣地緊盯著李少山車后的那粒紅光追去了。稻田里的二人站起來，佐倉瓊子不無擔(dān)心地問：“那位先生有危險嗎?”
。
岳中民笑了：“他是有名的八路軍偵察英雄，就是被千軍萬馬包圍著，他都有辦法脫身?！蓿愫匏麊?剛才要是沒有他，你也許已見到了川口?！?/p>
“啊，不……”一想到先前的一幕，佐倉瓊子又心驚肉跳起來。這次的失利雖然是自己的無能，但沒有山本的謊報軍情，岸麗于是一定不會下令擒捕她的。如今她敢回去嗎?岸麗子的心狠手辣她是最清楚的：只要岸麗子認(rèn)為某人已經(jīng)背叛了自己，不論男女都要被赤身裸體綁在木樁上由她練所謂的“三點射”——即她站在百步之外對著被綁者的雙乳頭、肚臍進行點射。射后放出幾條狼犬。每當(dāng)這種時刻，岸麗子都要讓佐倉瓊子緊跟著她，謂之“磨礪意志”。而佐倉瓊子身子總是禁不住會打顫!“我們還是走吧……”
“太好了!”岳中民很高興地說，“我們只要繞過這座山，就可以到達長江邊，那個江灣里歇著好多漁船，漁民會幫助我們混過日軍眼睛安抵重慶的?！?/p>
“隨你便吧?！弊魝}瓊子木然地說，岳中民將李少山給的那支槍拿給她：“帶著，以防萬一。”
“這……”佐倉瓊子的心倏地一顫，雙眼似乎有點濕潤起來，“岳先生，難道您真這么相信我?”
“這是李少山特地留下給你的，我可不能貪污!”
“您不該將壓滿子彈的槍給我的，岳先生，因為我現(xiàn)在心情很不穩(wěn)定，隨時都有打死您的念頭……”
“有這想法不要緊，可是你要殺死我并不是很容易的，中國像我這樣的人有四萬萬，憑你手上那支小小的槍能殺完嗎?”
“您真會說話，岳先生，您的武藝也高強，我算服了你!好吧，我們還是離開這里”。
江灣到了，十幾條漁船靜靜地停在那里，漁民們還在沉睡。岳中民找了一塊堆雜物的場地，讓佐倉瓊子坐下來后，他在離她不遠處坐了下來。
“啊!岳，岳先生……”佐倉瓊子忽然驚恐地喊了聲，連滾帶爬地向雜物堆后鉆去。
“叭叭!”槍響之后，佐倉瓊子倒下了。岳中民急回頭，只見一個彪形大漢立在身后，冒煙的槍口正對準(zhǔn)他：“舉起手的，槍的扔掉，不聽打死的有!”
岳中民先把拿槍的手慢慢舉起，另一只手一撐地面爬起，同時抓了一把沙子。就在他把槍扔掉的同時，沙子便疾如閃電撒向那人臉部。大漢哎喲一聲扣響了扳機，但岳中民已側(cè)身一躍躲過了子彈。隨即一個“金雞落架連環(huán)腿”過去，那大漢便仆倒。岳中民一腳踢掉了他的槍，但卻被那漢子抱住了腳。岳中民就勢將腳一蹬踏下，那漢子““哎呀”一聲撒手護胸，嘴里便有鮮血涌出。岳中民索性補了一腳，那漢子便雙目暴凸，不能動彈了。
“好武功，岳的!沒想到我們又相見了!”又是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岳中民，持槍者竟是山本原田!“你的太不夠朋友了，安排你一人回重慶立功的，你不，偏要把花姑娘的帶走。現(xiàn)在，我可要讓你的真正跟她的一同回去的了!”他邊說邊對著岳中民的后背舉起了手槍……
“砰砰尸槍聲響了，岳中民頓覺身子一麻，可又怎么也倒，不下去，晃晃腦袋，竟覺得和平常沒甚兩樣，意識也頓時清醒了!他回頭一望，見山本已經(jīng)狗啃地似地趴在那里，后背直冒污血!再往后一看，卻見佐倉瓊子半跪半趴著，一只手顫顫地舉著手槍對著他……
“很好，佐倉小姐!”岳中民笑得很坦然，拍拍
胸口說，“如果你將我打死后回去能贖你殺死山本先生的罪而得到上司原諒的話，那就盡管往這里打!”
“你……你跟我同去……向岸麗子說……說個清楚……”佐倉瓊子說到這，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岳中民急步上前攙住了她，只見鮮血染透了她的肩胛和大腿，忙抱起她向漁民們的住處走去……
茍雄生肯把于茗花安排列外面去住，不僅是為了保護結(jié)拜兄長的“遺孀”，也是在為自己開脫。原因是他有個常摔醋罐的太太。這位太太自恃是軍界某要員的堂妹，便常對自己的丈夫撒威風(fēng)。當(dāng)她聽說茍雄生對一個結(jié)拜兄長所謂的“未亡人”大加關(guān)照時，她的醋意早就大發(fā)了。此刻，茍雄生剛從家里大吵大鬧了一場出來，信步路過一家菜館，一股香氣飄了過來，使他記起晚飯還沒吃，于是他走進菜館點了幾個菜要了四兩老窖慢慢喝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他相鄰的那張桌子上坐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郎，在喝一瓶“金梅露”，她似乎是看到酒萊館越來越冷清了，便側(cè)過身去問茍雄生：“先生，我可以與您同桌嗎?因為我很怕寂寞。”
茍雄生瞟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
“先生真是個開通人!”女郎很高興地將酒菜搬了過去。茍雄生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是和太太吵架了吧?”女郎又問。
茍雄生吃一驚；她怎么知道的?不禁又瞟了她一眼，而女郎卻報以嫵媚的一笑。他在她那一笑之中，看到了一種挑逗，不過他沒敢多想。連忙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就喊店家結(jié)帳。但，他愣住了——身上一文不名，剛才離家散心并沒想到要用錢。
“怎么，忘了帶錢?”同桌的女郎從自己的錢包內(nèi)夾出了一張美鈔說，“不要緊的，算我請客?！?/p>
茍雄生正想說聲謝謝，女郎卻挽住他說：“天黑了，一個人回去有點怕，勞駕先生您送我一段路。”
茍雄生怎能推辭?只好身不由己地一同走去。
走過了幾條巷子，來到一座新宅前，女郎柔聲道；“家里只我一人，進去喝杯咖啡吧?！?/p>
茍雄生機械地跟她進了一間豪華的臥室，頓時，一顆強抑住的心驟然狂跳起來；臥室的兩壁全是清一色的裸體女照，個個都對著他發(fā)出搖蕩的狂笑!
“您請坐?！迸砷W進了衛(wèi)生間。一會，她便洗過浴出來了。茍雄生頓時目瞪口呆——她身上什么也沒穿，就和墻上掛的那些女人一樣!
“怎么，女人不就是這樣的嗎?我認(rèn)為一個女人在她所愛的男人面前就該亳不遮掩尸女郎脆朗朗地笑了?！拔医薪┫桑瑒倧南愀蹃碛?。我早就仰慕先生的氣度和才華了，只是無緣拜識……”她坐進了茍雄生的懷里，摟住他脖子在他臉上吻了起來。
茍雄生本來就很經(jīng)不起她的肉體挑逗了，加上對自己太太的惱恨巳產(chǎn)生了一種報復(fù)心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渾身赤裸的姜雯仙摟了起來……
癩頭鏢從一家川萊館里走出來，腳步已有點兒高低了。來重慶的幾天時間里，他每餐都要吃個舒服。他踉踉蹌蹌地穿過了幾條小巷，來到了一幢高級住宅前，他看清了是307號門牌，便按了一下門鈴。
姜雯仙從窺孔里見到是癩頭鏢，就開了門讓他進來，聞他一身酒氣，便扳起了臉孔：“你又去喝酒了，告訴你，明天起不準(zhǔn)你沾一滴!”
“姜小姐，?癩頭鏢嘻皮笑臉道，“要……要我別喝酒使……使得，但是你要讓我……”他撲過去想摟姜雯仙，她早巳一躍閃過，拔出手槍對著他。
“坐下，不準(zhǔn)亂動!告訴你，后天，你必須按我吩咐的去做。完不成任務(wù)我一槍崩了你!”
“唉，我的姜小姐，你不過要我殺個人罷了，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以往殺的人還少?”
“哼，你以前殺的人無非是些平民百姓，這次卻是個重要人物。”姜雯仙抽出一張相片遞給他，“多看幾眼，務(wù)必記著這個值三十根金條的人的相貌!”
“呀，這是個美男子，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p>
“你是在報上見過，他是經(jīng)常上報紙的人物。
“好吧，我神鏢先生從來說到做到，殺個人就像翻一翻手掌!只是到時候你可別賴帳……”
“這你放心，只要你一成功……”
額頭鏢淫邪地走來。
“坐下!”姜雯仙慌忙用槍對住他，“話都沒聽完你又想入非非了!聽著，只有那個人進入宴會廳時才能下手，這種時候不僅共產(chǎn)黨的警衛(wèi)厲害，還有不少國民黨軍統(tǒng)特工在場當(dāng)護衛(wèi)……”
“什么?這……這你叫我怎么接近他呢?”
“我們已經(jīng)替你安排好了，D賓館有個姓申的雜役與你很相像，而這個姓申的明天晚上將不在人世了，后天下午四時半的晚宴他端盤子的工作將由你代替。只要這個共產(chǎn)黨頭面人物一進賓館，就是你施展本事的時候。當(dāng)然，你還得防備進賓館時他們要搜身?！?/p>
癩頭鏢忽然大叫起來；“有那么多警衛(wèi)和特務(wù)護衛(wèi)著，即使我殺了他，我也逃不了。我不干!”
“不干?別忘了你收金條時是簽了合同的，我們只要把那東西向軍統(tǒng)局一交，馬上叫你插翅難飛!”
“啊……你，你們好歹毒……”
“別害怕，神鏢先生!我們早就為你脫身布置了既方便又安全的道路——D賓館宴會廳的洗手間內(nèi)有個小小的貯藏室，里面的壁櫥就是一條通道。你事成后速逃至此將櫥頂橫杠一按，櫥門即開，你只管順著這條地道走去……”
癩頭鏢聽得這么說，便不怎么擔(dān)心了，可他又覺得不能失去一次要挾的機會?！敖〗?，不管怎么說，我能不能活過后天還很難說，要在那些特務(wù)們眼皮底下逃走并不容易。所以，根據(jù)江城的女老板所許諾的……我要你……要你和我……”
“這事等你成功了我會答應(yīng)的……”
“不，我等不住了，我說不定會死去的!姜小姐，我太喜歡你了，如果你不肯的話，我就把金條奉還，你另請高明：”癩頭鏢將十根金條掏了出來。
姜雯仙氣得肺都要炸了，真想一槍殺掉這頭癩皮狗!但是她不敢，她必須聽從岸麗子的命令?！昂冒?，你過來……”姜雯仙噙著淚癱倒在床上了”””
浩淼的江面上，一條鼓滿風(fēng)帆的漁船逆水而上。船艙內(nèi)，佐倉瓊子靜靜地躺著，大腿和肩胛扎著白布條。岳中民從艙外進來，俯身問道：“還很痛嗎?”見佐倉瓊子不動，又道，“快了，還有半天的航程就到了，重慶有一流的醫(yī)院……”突然，他發(fā)現(xiàn)她的傷口扎布一片殷紅，佐倉瓊子蒼白的臉也被痛苦扭曲了，便趕緊說；“我去叫漁民趕快靠岸，這里有個小鎮(zhèn)，得趕緊上去弄點藥和繃帶來!”說完就出去吩咐漁民。
一會，小港口到了，有幾艘貨船泊在那里，漁船靠：廠過去。岳中民拿出兩塊銀圓交給一位青年漁民，說z‘要最好的藥，快去快回!”漁民拿著錢上岸了。
岳中民剛剛鉆進船艙，忽聽得背后兩聲槍響，回頭一看，見那個去買藥的漁民已被射殺，岸上的貨堆旁有三個手持手槍身穿黑衣的人已向漁船包抄過來。岳中民大驚，趕緊撥槍在手，伏了下來。他對準(zhǔn)一名黑衣殺手射了兩槍，但均因角度不佳，未能射中。那三名殺手一面向漁船射擊，一面跳躍著撲過來。漁船的艙篷已被射穿了好幾個洞。
佐倉瓊子一聽見激烈的槍聲，傷口包扎的白布
條頓時滲出了大片鮮血，她昏了過去?！白魝}小姐：”岳中民見狀撲到她身邊，焦急地呼喚著。
就在萬分危急之際，奇跡出現(xiàn)了——一名已經(jīng)逼近的黑衣殺手剛剛要對漁船開槍，卻被后面射來的一顆子彈打中，身子一晃仆倒了!他旁邊的另—名殺手一驚，忙回頭看碼頭，也中彈倒下了。
岳中民驚喜交加．急探頭，只見不遠處一大堆麻布包后面，露出了一只拿槍的手和李少山的半張臉。這時，剩下的那名黑衣殺手正貼身在漁船旁那只貨輪上，端槍向李少山瞄準(zhǔn)……岳中民一躍而起，抬手就是一槍，殺手“撲通”一聲跌進江里，江水頓時染紅了一大片。
李少山高興地飛奔過來；“中民兄，你沒傷著吧”
。
岳中民也飛躍下船撲向李少山；“救星，你真是救星!我說過，你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候出現(xiàn)：”
二人激動地緊緊擁抱在一起。李少山喜悅地說；“中民兄，經(jīng)周恩來、董必武等同志和國民黨愛國人士的共同努力，A國已決定派國防部長加爾科將軍來重慶與我們商談如何援華抗日事宜，如果會談成功，中國人民的勝利就指日可待了!”
“啊，加爾科真地決定來啦!”岳中民無比高興，“前些日子我們軍統(tǒng)里還有人說如果共產(chǎn)黨出面，A國未必肯援助我們呢?！?/p>
“其實，”李少山說，“我們周恩來副主席的國際威望是非常高的，A國就是因為周恩來出面了才決定派加爾科將軍來的?！?/p>
“太好了!”岳中民握緊了李少山的手。
佐倉瓊子終于睜開了眼睛，她看見了坐在床前的岳中民和李少山。“佐倉小姐，您好!”岳中民雙眼透出了欣喜的光，“您總算醒來了!噢，別動，您流的血太多了?！?/p>
“你……想和我談什么?”佐倉瓊子聲音低微。
“我想說謝謝您，是您在山本原田的槍機就要扳響時救了我?！痹乐忻窈苷\懇地說。
“我什么都記不得了，岳先生尸佐倉瓊子頭腦昏昏，“能告訴我躺在哪里嗎?”
“這里是重慶，是最安全的地方?！痹乐忻裾f。佐倉瓊子吃了一驚；自己怎么來的?這里不是N城的SB株式會社?她眨眨眼，又清醒了些，這才想起了前不久的一切……
“佐倉小姐，還認(rèn)得我嗎?”李少山的臉上滿是笑容，但還是藏不住因過度勞累而流露出來的疲憊。
岳中民忙接著說；“佐倉小姐．您一定還記得漁船在半途被日本殺手截殺的事吧?要是沒有他及時趕到解救的話，我們還是不能逃出川口的毒手?！?/p>
佐倉瓊子艱難地笑笑：“太感謝李先生了?！彼鲇X內(nèi)疚起來：岳和李為她拼命。而她卻無動于衷地將關(guān)系到他們國家安危的大事急情秘藏不吐……
但，她想，我畢竟是個日本人，如果把秘密行動泄漏了，那就是背叛了天皇和國家。不，這我不能，背叛是我佐倉瓊子最痛恨的!“岳先生……”謝你們救了我的命……可是，你，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請別想從我嘴里得到什么你們所需要的東西……”佐倉瓊子說到這，淚水已溢出了眼眶。
“噢，這沒什么!”岳中民很大度地一笑，“我們并不想強迫您說出什么，一點都不!因為那是您的自由。我想?您的傷并不太重，很快就能治好的。那時，我可以設(shè)法從香港繞道送您回國……”
“啊不，這不行，我要是這樣溜回國的話，馬上就會作為叛逃而被處以極刑的，唉，被逼得走上這條路，我實在是倒霉透了!要是戰(zhàn)事會停止的話，我就在中國找個棲身之所算了?！?/p>
李少山馬上接口說：“那很好，我們很愿意安排您的生活，讓您讀書學(xué)藝術(shù)；您很年輕，而且天生麗質(zhì)是很適合搞藝術(shù)的。噢，血漿輸完了，您現(xiàn)在會輕松點啦。想坐坐嗎?”
“好的!”佐倉瓊子在護士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李少山把一杯牛奶端給她。佐倉瓊子在兩雙關(guān)切的目光下慢慢地喝完了牛奶，頓覺精神舒暢多了。
“不好，有人：”李少山一聲驚呼，閃電般地?fù)溥^去把佐倉瓊子推倒，隨即窗外黑影一閃，“卟”的一聲輕響，李少山的左腋便冒出了一股鮮血。與此同時，岳中民“砰”的一槍已射出窗外，并猛虎般地?fù)淞诉^去。但，那黑影早巳不見!岳中民忙一按報警器，命令所有特工及警衛(wèi)務(wù)必抓獲這個刺客。待他回過頭來，佐倉瓊子已抱住昏過去的李少山飭心地哭了。
“啊，少山——”岳中民撕心裂肺地喊了聲，摟抱住李少山搖撼著，“快，搶救……”
這一幕震顫了佐倉瓊子的心，她再也憋不住了；“岳先生，我不該不告訴你，你們軍統(tǒng)局有阜麗子的人，很多情報都是她提供的，可惜我不知她的名字。顯然，這一槍她想殺的是我……”
醫(yī)院的人抬走了李少山，岳中民身不由己地要跟著出去，佐倉瓊子卻喊住了他；“岳先生，我……我還有要緊事和你說!”
“噢……”岳中民如夢初醒，頓住了腳。
“岸麗子接受了松田太郎的命令，要在A國加爾科將軍來重慶時刺殺他!……”
“什么?”岳中民嚇了——跳，“您能夠給我說具體點嗎?比如說他們是派什么人準(zhǔn)備用什么手段來刺殺加爾科將軍的?”
“具體的細(xì)節(jié)我也不太清楚，但派遣佐藤角木和大月凌子來重慶卻是在你到江城與我接頭之先?！薄芭?，太謝謝您了!”岳中民站了起來，招呼幾個警衛(wèi)交待道，“你們一定要保護好佐倉小姐。她是我們的功臣，暗藏的敵人正在千方百計想謀害她。所以，我要你們以性命擔(dān)保I
“是，長官，我們用性命擔(dān)保!”警衛(wèi)應(yīng)。
岳中民回身說：“我走啦，佐倉小姐，再見!”
佐倉瓊子卻喊住他：“岳先生，我想要支槍?！?/p>
岳中民愣了愣，旋即他遞上了一把小手槍。
第二天中午，當(dāng)岳中民來到李少山病房時，見李少山正在自己綁繃帶，十分驚喜：“啊，你能起床了?才兩天呀!”
李少山笑笑：“我躺得住嗎?日寇詭計多端，我們得處處設(shè)防，人手很不夠哇!其實，我的傷不重，昏迷過去是因為那幾天太累了。據(jù)我看來，佐倉瓊子并沒有把日諜計劃全部說出來。”
“是這樣，但后來我再去問她，她又不肯說了。”岳中民攤攤手，“我又不好逼她說?！?/p>
“中民兄，”李少山平穩(wěn)地道，“我覺得你不僅要利用她對你的感情，還要對她申明大義……”
次日傍晚，醫(yī)院的二樓病房里，岳中民坐在佐倉瓊子的對面已經(jīng)好一陣了?！碍傋有〗?，”岳中民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張相片來，“我想請你幫我看點東西，也許你能辨認(rèn)?！?/p>
“呶，這個就是佐藤角木。”佐倉瓊子面無表情地抽出一張說，“他是岸麗于的殺手，但他更有間諜才能，加上有張漂亮的臉，便很得岸麗子的青睞?！?/p>
“他在這里用的名字叫宋玉生，現(xiàn)在正和D賓館的一個女侍打得火熱?！痹乐忻裾f。
佐倉瓊子咬了咬牙，“岸麗子很會利用色情來干間諜活動，男的女的她都能運用自如。請注意，D賓館的女侍如果要去伺候客人睡覺，那就……”
“我懂你的意思了?！痹乐忻癯槌隽硪粡垎枺骸斑@個與你差不多年紀(jì)的漂亮女人是誰?”．“她叫大月凌子，和我合稱岸麗子的左右手。”
“嘿，她自稱姜雯仙，剛從香港歸來。這女人幾
天前與D賓館茍經(jīng)理勾搭上了，而且，她還把一個又丑又額的男人幾次叫到她的住處去?！?/p>
佐倉瓊子目視岳中民，痛苦地又一咬牙，合上了眼睛：“那個丑男子是丐幫頭子，此人善用毒鏢，川口岸麗子收買了他，想利用他的毒鏢刺殺周恩來——地點是等他見到加爾科的時候……還有，大月凌子的另一任務(wù)是爆炸你們歡迎加爾科的宴會會場。”
。
“啊一-—”岳中民大驚，便急忙起身，“佐倉小姐，太感謝你了!”
岳中民剛出病房，背后傳來一聲槍響。他急回頭，只見佐倉瓊子的太陽穴已被射穿，腦漿與血濺了一床，她手中握著的小手槍正對著自己的頭。
岳中民驚呆了，惋惜地?fù)u搖頭，連連嘆氣。
茍雄生一覺醒來，天色已經(jīng)微明，他驚叫了一聲，忙將搭在他身上的女人手臂拿開，呼地坐了起來，連聲說；“誤事了，誤事了?！迸赃叺拇笤铝枳觿t裝著剛被吵醒的樣子，又一下?lián)ё∷牟弊計傻蔚蔚卣f：“慌什么呀，怕回去被太太罵?”
“唉，你真是個小孩子，今天加爾科就要來了，我是賓館經(jīng)理，不早點把一切安排好怎么行尸
“哼，說得好聽!你一定是回去向太太陪罪，當(dāng)心昨夜我送給你的金懷表被她搜去!”
“你瞎說些什么喲，現(xiàn)在趕去賓館都嫌太遲了，怎敢回家去?今天一直到晚宴我都得侍候著?！?/p>
看著茍雄生離去的背影，大月凌子冷笑了，
于茗花今天一起床就精心打扮起來，那樣子太像個散花的仙女了!凌晨時分剛來與她親熱了一番的佐藤角木現(xiàn)在正躺在床上欣賞著她的美麗；“親愛的，你就這樣走了嗎?”
于茗花回身嫣然一笑，過來在他臉上吻著；“你就在這房間里等著吧，迎接儀式一完我就回來的?！?/p>
“那好，你該走了，請別忘了帶上我剛才帶來的花，那是我對加爾科將軍的一番敬意?！?/p>
“哪能忘呢?這束花確實開得漂亮，我想那個A國佬一定會愛不釋手的?！?/p>
外面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于茗花趕緊從“宋玉生”的懷里跳起，拿著那束鮮花走了。佐藤角木立邵回身關(guān)上房門。他拔槍在手，躍出窗臺。但，在離他并不太遠的幾個窗戶內(nèi)，早就有幾雙經(jīng)過訓(xùn)練的眼睛盯上他了……
于茗花一踏進轎車，岳中民就將手伸了過來說：“您好!于小姐。我是軍統(tǒng)局的岳中民，特來保護小姐您去機場的。唷，這花真漂亮，能借我看看嗎?”
“好的，但請不要碰壞了尸
“這么好的花很昂貴吧，是于小姐您買的？”
“是我一個朋友買的，他很崇敬加爾科將軍。”
岳中民笑笑道：“您的這位朋友是不是昨晚沒來應(yīng)約，卻在今天凌晨去您房間里的人?”
“什么?”于茗花吃一驚，“你們這樣做豈不太卑鄙了點，難道我的私生活都要你們盯梢?”
“別激動，小姐!待會您就會明白的?！?/p>
車子在一間小屋前停下了，于茗花不得不跟著岳中民進了屋?！澳堊?”岳中民還是很客氣地說，他接著介紹左臂吊繃帶的李少山，“這位是我們的防暴組長李先生，現(xiàn)在請他把您這束鮮花解剖一下。”
李少山把一支最大的花桿抽了出來，在一塊微凸的莖皮上搓了一下，一截長不滿寸的小東西掉了下來。李少山撿起一看，笑道：“這是一顆威力很大的微型炸彈，上面撥定的爆炸時間是上午十時三十分?！?/p>
“啊……于茗花驚得癱坐在椅子上了。
岳中民點點頭說：“爆炸的時間很準(zhǔn)確，十時一刻是加爾科乘的飛機到達時間，十五分鐘后他正捧，著這束鮮花，可見這些絕密情報全讓敵特掌握了。”
“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于茗花大叫起來
“放心吧，于小姐，我們早已派人去接你的心上人了。不過，你也該去拘監(jiān)所里住一段時間。”
A國的飛機正點到了重慶機場，身材高大的加爾科將軍一邊下著舷梯，一邊向迎接他的中國朋友招手。當(dāng)他在隆重的迎接儀式結(jié)束后走向一輛黑色的轎車時，他的手里捧著一束無比鮮艷的月季花，而替他拉開車門的岳中民正在友善地對著他微笑。加爾科為中國人親熱莊重的禮儀感動，他指了指手中的花朵說：“這里的花兒，真美，美極了!”
岳中民馬上回答，“謝謝將軍的贊美，據(jù)我所知，您在中國人的眼里才是最美的，因為您是和平的使者!”
“啊，過譽了，過譽了!”加爾科的車開走了一段后，他還探身回頭向岳中民頻頻招手。
山城28段307號房子的門好不容易被李少山敲開了。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女傭人問他們找誰，防暴隊員將她推到一邊，幾個人一擁而入。李少山發(fā)現(xiàn)老女傭的舉止與她的年齡有點不符，尤其是推開她時那個蹌踉很不像是老婦人的動作。于是，他止住腳步微笑道：“老太太，我看姜雯仙小姐此刻一定不在里面，是嗎?”
“是的，她剛出去。你們找她有什么事?”
“我們沒什么事，只是有個朋友想見她。”
“誰?”老婦人略微一怔。
“他是今晨打傷了我們的一名防暴隊員后被捕的，這人是姜小姐的同鄉(xiāng)，名叫佐藤角木!”
老婦人一個哆嗦，退后一步，一只手挪向身后。
“不許動!”李少山一步上前，手槍頂住她的胸脯，另一只手使勁扭住了她向后挪的手，老婦人痛得叫聲都清脆了。啪的一聲，一支小手槍掉落地上。
“大月凌子，裝扮成這種模樣有損你的花容?！?/p>
李少山一下撕去她的面膜，笑道：“聽說你一到重慶就有了兩個情人，先前我還不信，如今見到你的美貌便覺得此話不假。那個會使毒鏢的先生現(xiàn)在何處?”
大月凌子望了一眼已圍上來的幾個便衣，冷不丁咬了下領(lǐng)口，身子痛苦地扭了扭，倒地死了。
怎么也找不到癩頭鏢的蹤影了!所有的盯梢人員都被岳中民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已是下午三時半，岳中民和李少山帶了幾個人急沖沖地進了D賓館。他們明白，司令部會議四點鐘就結(jié)束的，那么加爾科將軍就要在國家的首腦們陪同下來參加安排在D賓館的晚宴的。要是在這半個小時內(nèi)不排除賓館內(nèi)所有存在的隱患，那就會有不堪想象的事件發(fā)生。
岳中民一到賓館就來到了經(jīng)理室。茍雄生認(rèn)識岳中民，馬上叫人倒茶遞煙；岳中民待他打著火機幫他點上煙后，便將火機要來拔開看了看，又放到耳邊聽了聽，然后還給茍雄生：“這火機挺不錯，用了多久啦?”
“外國貨，用兩年啦!怎么，岳隊長您喜歡這玩藝?”茍雄生有點兒巴結(jié)的樣子。
“不不，我問著玩的。噢，茍經(jīng)理，現(xiàn)在幾點啦?”
“我看看，”茍雄生摸出懷表，“3點40分啦!”
“準(zhǔn)嗎?”
“絕對準(zhǔn)!”
“是金表吶!剛買的嗎?讓我見識一下行嗎?”
“是一個香港朋友剛送的，岳隊長不要見笑?！逼埿凵腱乓环?，便把懷表帶金鏈遞了過去。
“是假貨!”岳中民聽了聽便交給身邊的李少山，“李組長對鐘表是內(nèi)行，請幫茍經(jīng)理鑒定一下?！?/p>
茍雄生正為岳中民的話太武斷而有些惱火，李少山已打開了懷表的后蓋，他指著一個襯衫紐扣大小的東西說；“茍經(jīng)理，你把這顆定為今晚六點鐘爆
炸的烈性炸彈安在里面，絕不會是想自殺吧?”
“什么?”茍雄生驚叫一聲，眼睛盯著那顆炸彈不能動彈了!“她怎么會……?”
“告訴你，她——所謂的香港歸僑姜小姐真名叫大月凌子，是個很老練的日本間諜!她想用這粒小東西送你和你的D賓館一道上西天去!”李少山霍然站起道，“現(xiàn)在，你惟一可以減罪的行動只有趕快協(xié)助我們將所有的賓館人員辨認(rèn)一番以及將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檢查一遍——因為有個刺客已經(jīng)混進來了!”。聽說還有個贖罪的機會，茍雄生趕緊把賓館保安人員叫來分頭去搜各個房間。自己則與李少山岳中民一道，到宴會廳把所有的侍役人員集中起來訓(xùn)話。突然，茍雄生發(fā)現(xiàn)那姓申的雜役神態(tài)有異，僅那雙滴溜溜轉(zhuǎn)的眼睛就不像申某。“啊，他……”
癩頭鏢見西洋鏡被揭破，急忙撒手放出一鏢，拔腿跑進了洗手間。茍雄生胸口中鏢后哎呀一聲倒了過去，正好撞上岳中民扣槍的手，“砰”的一聲，子彈打偏了。待其他特工沖進洗手間時，貯藏室的鐵皮門已經(jīng)被反鎖上了。
岳中民扶住了茍雄生，問：“里面有暗道嗎?”
“呃……有……”
“出口在哪?”。
“在……竹山……”茍雄生話沒說完就昏迷過去了。
“火速帶人去堵攔暗道的出口，務(wù)必抓獲刺客!”
癩頭鏢在暗道中半摸半跑了好一段路，已隱約看見前面有了點朦朧的亮光。正在高興之際，忽覺腦后有風(fēng)聲，急忙一蹲躲過，隨手順著風(fēng)聲來處發(fā)去一鏢，便有人哎呀一聲撲冬倒下；這時，前面又有風(fēng)聲逼來，癩頭鏢也迎頭一鏢發(fā)出，隨著啊的一聲喊，槍聲也砰地響了!癩頭鏢身子一個旋轉(zhuǎn)栽倒了。
4點一刻，D賓館的大廳里鼓樂齊鳴。國民政府軍政界的首腦們陪同加爾科將軍以及他的隨從步入了宴會廳。人們完全可以從他們那一張張興奮異常的臉上看出今天會談的成功。李少山和岳中民肅立在廳門邊，向他們行著軍禮，臉上流露著欣慰而疲乏的笑容。
周恩來也隨后進來了，他走近李少山，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沒說一句話，但那雙劍鋒似的目光里卻充滿了贊賞的致意。李少山被這目光一激，立即振作起精神，將幾天來的勞累一掃而光。
周恩來又走向岳中民，道?“岳先生，辛苦您了。告訴您一件事，暗藏在你們軍統(tǒng)局內(nèi)的日諜于琴由于害怕自己暴露，化裝成一名村姑，連夜逃竄，途經(jīng)九龍坡即被八路軍偵察員抓住了?！?/p>
“真的??岳中民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八路軍真神了!”他敬佩地望著周恩來走向宴會廳。
過不多時，兩名防暴隊員來到了李少山的面前，輕聲說：“報告組長”，奉命在竹山里找到了地道的出口。我們進去搜查子，發(fā)現(xiàn)里面倒著三具剛剛死去的尸體，其中一個被子彈打死的就是我們要抓的癩頭刺客，他的指縫中還夾著一枚毒鏢；另兩個人是中毒鏢而死的，從他倆身上搜出了倭寇SB株式會社的證件。
“啊，這可太好了!”李少山如釋重負(fù)，噓出了一口氣，“不用說，那一定是川口岸麗子派來殺人滅口的!沒料到癩頭鏢的武藝果真高強……”
日諜重慶刺殺爆炸計劃失敗后，川口岸麗子被她的總頭子松田太郎狠狠地罵了一頓，差點要槍斃她。嚇得川口岸麗子又是求饒又是獻肉體，最后松田太郎開了恩，只是將她降了一級軍銜，戴罪立功，讓她仍在江城負(fù)責(zé)SB株式會社。
日本鬼子投降后，盤踞在江城的川口岸麗子驚慌失措，趕緊將她的所有罪證付之一炬，但不等她潛出江城，就被岳中民等人擒獲。其后，川口岸麗子被押到南京，被國民黨軍事法庭判處死刑。這個罪惡累累的日本女諜終于被一顆子彈槍斃在刑場上!
責(zé)任編輯陳谷音
插
圖小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