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永濤
大二初夏,室友決定追我的一位女同鄉(xiāng),在圖書館泡了兩天,幾易其稿,一篇情文并茂的情書出“籠”了,而后面只署著“深愛你的人×××”卻無名字,并約星期六下午6點半×路汽車站見。當(dāng)然這“絕密”級“情報”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我因天時地利人和的優(yōu)勢而榮任“信使”之職,奔走的結(jié)果得到兩瓶啤酒的“好處費”。
我的女同鄉(xiāng)是一位有著極高回頭率的?;夓n女。風(fēng)聞一年來有3位數(shù)的“采花者”遭“刺”。曾蠢蠢欲動的我慮及仁兄們無一得逞,又礙于學(xué)校學(xué)生會主席的“顏面”而未“妄”動,只好“賊”心不死作壁上觀。
又一位“采花郎”,我靜等著看熱鬧。
自情書送達后,室友待我特別好,干什么都拉上我,并自覺承包了飯后洗碗的工作。
星期六下午沒課,我洗完澡,換了衣服便等著吃飯,5點半室友便拉著我去了飯?zhí)?。扔下碗,棋友前來討?zhàn),我正待廝殺,室友卻硬拉著去散步,出門時他沒忘了擦皮鞋、照鏡子。出了校門,走到車站,室友停下來不走了。我正納悶他要搞什么名堂,卻見我的女同鄉(xiāng)朝這邊走來。我明白過來,心里嫉妒室友艷福匪淺,這次有“戲”,又恨他拉著我充當(dāng)“電燈泡”,打算回去“宰”他一頓出氣。我欲走開,卻見室友跳上一輛停站的車獨自跑了,而我的女同鄉(xiāng)卻徑直來到我面前。我趕緊打招呼:“吃過飯啦?出來散步?”
她低著頭,紅著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過來過去的同學(xué)不少,熟識的還打著招呼,許多人走過去很遠還回過頭朝這邊張望,我于是提議:“你沒事吧?一起走走怎么樣?”
我們向前走去。
室友在追她,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保持著相當(dāng)距離。
她一直不開口,我只好沒話找話,問她覺得我的室友怎么樣,她瞪了我一眼沒回答。
“看了那封信?”我又問。
她點了點頭,臉很紅。
“那你答應(yīng)啦?”我醋意十足地又問了聲,帶著名花有主的煩悶和懊喪。
她的臉更紅了,卻沒有表示。
我很失望便沒有再問。兩個人默默地走了很久,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終于開口了:“我走累了,找個地方坐一會兒,行嗎?”
這有什么不行的。我領(lǐng)她走進一家茶座,要了兩瓶飲料。
她低著頭,偶爾抬一下又急忙低下去。她嬌羞緊張不好意思的模樣令我渾身不自在,腳在桌子下邊沒處放便只好往后縮,終于沒法縮了,腿卻不爭氣地抖起來。臉上盡是汗,襯衫濕透了貼在背上。
兩個人就這樣干坐著,誰也沒說話。
老板看出我們是一對窮學(xué)生便走過來要求清帳。
逃出茶座,我推說學(xué)生會還有點事,便一起朝學(xué)校走去。
到了校園,該分手了,她塞給我一沓飯票說了聲“我答應(yīng)你”便跑了。
我愣住了,她答應(yīng)我什么?有沒有搞錯?
過了一會兒,經(jīng)夜風(fēng)一吹,我似乎有點明白,也醒過神來。手上是一沓潮乎乎的飯票。
她一定是搞錯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這樣想。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室友怕被“刺”下不了臺成為笑料,約了人家卻臨陣脫逃;而我的女同鄉(xiāng)本來對我就有好感,她誤以為我送去的大手筆情書實際是我的“杰作”,于是,我便糊里糊涂地有了平生第一次約會。
后來,我的女同鄉(xiāng)便成了我的戀人。后來的后來,她成了我的妻子??傻浆F(xiàn)在,已成家有子的大學(xué)室友來信總忘不了向我討要兩瓶啤酒。
你說,我還不還他呢?
(路濤摘自《黃金時代》
1995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