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翅試飛
1995-01-01 03:10:24青閏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5年9期
青 閏
“我們得讓他去試試，麗拉?！蔽覄衿拮?。
“可他自個兒怎么行呢?他是瞎子呀!”
“我知道?！蔽矣衷囍f，“他已經(jīng)19歲了。他天資聰穎，自信心強，想自個兒去闖闖。我們得放他走。還記得歌蒂嗎?”
那是我們結(jié)婚的第三年。起初有兩只雁——歌蒂和她的伙伴。他們是和一群加拿大雁一塊于4月底到達的。當這群雁在小湖畔過了一夜就飛走后，有兩只雁卻留了下來。暮春季節(jié)，麗拉發(fā)現(xiàn)它們正在筑巢。我們禁不住興奮起來。那是湖水最淺的一端，距離我們家只有300碼。
此時，雁已經(jīng)對我們熟悉了。麗拉有時劃著小船繞湖一周，偶爾我們也到湖岸上散步，但盡量避開那個地方。
我想大難臨頭是在3周之后，當時我正在陽臺上歇息，麗拉還在房邊的菜園鋤草。
麗拉的叫聲把我從夢中驚醒。響亮的雁鳴聲是從湖東南角傳來的，同時伴著翅膀瘋狂撲打燈草或樹枝的聲音。待我們趕到窩邊時，麗拉憤怒的淚水奪眶而出。只見窩巢一片狼藉，右側(cè)的燈草叢中躺著一只死雁。
我撥開蘆葦。“我不知道是不是狐貍干的。”
“另一只雁在哪兒?”天越來越暗了?！拔一厝ト〈笫蛛娡舶??！贝曳祷貢r，只見麗拉懷抱著那只雁。“它死了嗎?”
“沒有。它從蘆葦叢鉆出來，我差點兒沒逮住?！?/p>
它的左翅受了重傷，一只腿在滴血，左眼成了一個冒血的孔?！翱磥聿幻畎。蔽逸p聲說。“不如趁早毀了它?！?/p>
“不!”麗拉態(tài)度堅決。“我要帶它去看醫(yī)生?！?/p>
“它只有一只眼，一條斷腿。就是活下來，也會悲痛而死的。據(jù)說雁都是終生為伴。”
“我們盡力而為吧?！?/p>
那天夜里，她驅(qū)車帶著雁去看了醫(yī)生，獨自一人。末了，那只雁竟給醫(yī)活了。之后，麗拉在陽臺安排了一張小床，夏天臨近時，歌蒂開始在陽臺上一瘸一拐地走了起來。有時，它定定地望著湖水。
“我想你應(yīng)該帶它去湖邊，”有一天，我建議。
幾天后的一個黃昏，她果真帶著歌蒂下了山。歌蒂在岸邊臥下來，抖開翅膀，但什么也沒干。如此這般持續(xù)了3天。第四天，麗拉涉進湖里，將它放開。歌蒂輕輕叫了一聲，在湖水中游動起來。
從那時起，它大都呆在那里。麗拉將食碟移到了岸邊，并且給她的食物越來越少。我們急切地盼望著歌蒂能展翅試飛。
終于有一天，我們看到歌蒂撲打著翅膀落在陽臺上。
我激動地轉(zhuǎn)向麗拉，只見她淚光瑩瑩。“怎么了?”我問。
她搖搖頭?！八x開我們了。我真希望它呆下來?！?/p>
我輕輕抱住她?！拔覀兊米屗w，如果它能的話?！?/p>
歌蒂真的飛走了。
那是秋后的一天傍晚。我們下面響起了一聲雁鳴。歌蒂也聽到了那些雁鳴聲，它在湖上盤旋了一圈、兩圈，然后大叫著向雁群飛去。
我聽到麗拉抽嗒起來，就緊緊抱住她。
“我希望它成功，”她低聲說。
第二年春天，麗拉拿著望遠鏡追蹤著從我們頭頂飛過的雁群。想從中找出歌蒂。
“就是它真的來這兒，你也認不出來?！?/p>
但是，我又錯了。就在第二天傍晚，一小群雁飛臨湖畔開始覓食。其中一只離開雁群，在房子上空盤旋，鳴叫，好像是在說:“你們好!是我!”然后又飛回了湖邊。她的頭略翹向一邊，一只腿微拖著，而且一只翅膀有些扭曲。
第二天早上，雁就飛走了，但我們知道那就是我們的歌蒂。
“它連續(xù)幾年春天，還有幾年秋天，都飛回過，對嗎?”
“但從未呆——”
“是的，從未呆過?！蔽腋胶偷馈！斑@和孩子們長大遠走高飛有點兒相似?！?/p>
麗拉的眼中又涌起了淚花。但當她站起來時，聲音卻異常堅定?！白撸覀?nèi)フ野驳?，告訴他可以展翅試飛了?！?/p>
(洪雪摘自《青年參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