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維爾·謝布寧
當柳達·巴屠索娃的英語跟不上的時候,阿遼沙首先表示,應(yīng)該幫助她。
“同志們,咱們的柳達琪卡也許會考不及格!”他擔(dān)心地說道,“面對不及格的現(xiàn)象,大家知道。是應(yīng)該作斗爭的。”于是馬上又用嚴肅的口吻說:“讓米佳.切巴諾夫給她補習(xí)補習(xí)吧。米佳的英語是五分?!?/p>
“你也是五分呀!”卡佳.扎依采娃膽怯地說道,“咱們米佳的負擔(dān)已經(jīng)夠重的啦。”
“如果認為有必要幫助同志,時間總是可以擠得出來的!”阿遼沙用教訓(xùn)的口吻說道。接著又折衷地補充說:“我倒是樂意幫助的。不過,老實說,我自己也不大行,咱們的老頭子把我的分數(shù)打多了。聽說,我把動詞都給搞錯了?!闭f著他就當著眾人的面模仿起教授不聽回答而提出許多問題的佯子來。
大家都笑起來,可是米佳.切巴諾夫卻又加上了一付擔(dān)子。但是大家仍然認為第一個想到柳達的是阿遼沙。
有一天,米佳.切巴諾夫覺得三月的陽光不錯,就只穿了一件薄背心去滑雪,因此傷了風(fēng),后來又轉(zhuǎn)成肺炎,以致不得不把米佳送到醫(yī)院去。每個星期天同志們都去看他。喜歡吃甜食的柳達還給米佳帶了些甜點心去。謝明跑遍了商店去找橘子??褟募抑袔Я思恿橡W餅去。安吉波夫,就是阿遼沙那么不愉快地談到的安吉波夫,也給朋友帶去了最新的小說。
“別忘了代我問候他一聲!”阿遼沙對他們每一個人都這樣囑咐著,“希望”“小老頭”很快就恢復(fù)健康。主要的——是要聽醫(yī)生的話。請這樣轉(zhuǎn)告他?!?/p>
“堆道你不去嗎?”
阿遼沙沒奈何地攤開雙手說道:“我要寫一份大綱,我過去對它不夠重視,結(jié)果搞得很不好。你告訴“小老頭”叫他別掛念,下個星期天我一定去看他?!?/p>
但是下個星期天阿遼沙又請人代他問候米佳。
可是,當米佳出院的時候,卻誰也沒有像他那樣熱情地握著米佳的手,誰也沒有像他那樣關(guān)懷地問長問短,醫(yī)院的伙食怎么樣?躺在病床上寂寞不?同志們?nèi)タ此麤]有?
“他們代我問候你了嗎?”他擔(dān)心地問,“呵!好極了!現(xiàn)在你可得趕一下了。你拉下了一個月的功課,這可不是好玩的。你別著急,同志們會幫助你的,我同他們說去?!?/p>
夏季實習(xí)眼看就要到了。阿遼沙事先就大肆活動,他早就打聽清楚了學(xué)生們將被派到哪些共和國和哪些省份去。每天他都要跑到共青團委員會去交換自己的意見。
“米佳害過肺炎,”他深表同情地說道,“他需要新鮮空氣,應(yīng)該去說一下,把他派到西伯利亞去。我想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一定會同意團委會的意見的。可以讓謝明到阿爾泰去,讓卡佳和柳達到中亞細亞去,因為她們從來還沒有到過那里。”
看來好像是,同班的同學(xué)阿遼沙全都想到了,唯獨關(guān)于自己。阿遼沙卻謙遜地只字未提。
但事情結(jié)果卻是這樣:發(fā)給米佳的是一張到莫斯科附近一個工廠去的許可證。阿遼沙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匆匆忙忙地奔向共青團委員會去。他激烈地爭論著害過肺炎的人是多么需要含有濃郁的樹脂香味的新鮮空氣。他要別人相信,米佳是多么渴望能去西伯利亞。但是他在這兒沒有得到支持,于是又忙著跑去找米佳,并且開始勸他不要同意。
“到校長那兒去吧,”他央求著,“你是怎么啦,難道你為自己說幾句話都不能嗎?好一個滑雪能手、運動健將,其實卻是一棵牛蒡!”
“算了,我就在莫斯科附近工作吧!”米佳溫和地答道,“該把誰派到什么崗位上,領(lǐng)導(dǎo)上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據(jù)說,工廠挺不錯,設(shè)備是最新式的。不要談了,我非常滿意,你這是白替我操心?!?/p>
不過,阿遼沙并不是白操心,他很清楚,在莫斯科附近的工廠只給實習(xí)生留下一個位子,而這個位子他自己早就在打主意了。
“你派到哪兒?”米佳問。
“不知道,我并不考慮自己,”阿歷克賽(注:即阿遼沙。)氣憤慣地答著,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但是,他很清楚?,F(xiàn)在他可能被派到烏拉爾、西伯利亞或者中亞細亞,而這些地方他是多么不愿去?。?/p>
幾天之后,學(xué)生們得到了派遣的命令。輪到阿歷克賽時。他堅決地說:
“我不去西伯利亞。為甚么我沒有權(quán)利在莫斯科附近實習(xí)呢?要進行社會工作的時候就甚么都往我頭上推,可是最好的許可證卻發(fā)給別人,我也有權(quán)利得到最好的許可證?!?/p>
米佳想起了阿歷克賽如何勸他一定要爭取去西伯利亞的事,不禁大聲笑起來,其余的學(xué)生也都驚異地看著阿歷克賽是怎樣地失去了他慣常鎮(zhèn)靜的儀表,摸不清為甚么在他的話語中會出現(xiàn)這種不愉快的、尖銳的聲調(diào)。
“我媽媽就住在莫斯科附近!”他證明道,更何況無論在哪兒,在西伯利亞或是在莫斯科附近,都是一樣的實習(xí)。我并不拒絕去實習(xí),但我也有權(quán)利獲得別人的同情呀!”
不管怎樣,他到底還是被派到西伯利亞去了。他走了,誰也沒看一眼。高傲地昂著頭,像一個不被任何人了解,也不受任何人欺負的人一佯。
晚上,學(xué)生們都集聚在宿舍里,但阿遼沙卻不在他們中間。
“真不明白,阿遼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佳眨著她那長長的栗色睫毛說道,并用憂愁的眼神掃了同志們一眼,“多么好的一個青年!……怎么一下子就變了。”
“多么好的一個青年?”米佳重問了一句,“他為別人做了些甚么好事呢?”
大家都沉思起來。是的,他們曾多次把他稱為一個好青年,而且也相信這一點,但是,現(xiàn)在卻誰也不能回答米佳的問題,因為根本就沒有甚么可以想起的東西。
(原載蘇聯(lián)“鱷魚”畫報一九五三年
第二十六期)白祖蕓摘譯蔡時濟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