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蓉
花連珍是無錫大生一廠的青年女工。她平時住在廠里,過年過節(jié)才回家望望。她家住在離廠有四里路的褚村鄉(xiāng)。
最近廠里正在學(xué)習(xí)國家過渡時期的總路線,一次次的報告和討論,使連珍懂得了很多關(guān)于建設(shè)社會主義的道理。常討論到應(yīng)該反對糧食奸商投機倒把,破壞國家建設(shè)的時候,連珍猛然想起幾天前母親來廠的情形:那天母親一到廠就向自己要錢繳公糧,說是家里的糧食要等著賣好價錢,還說天天有生意人拿著秤上門來買糧食呢!當(dāng)時連珍只是對母親說了一句“不行,糧食應(yīng)當(dāng)賣給國家”,就看著她一聲沒吭地走了。連珍想到這里,心里急得火辣辣,她想:媽媽思想還未通,要是把糧食賣給私商,怎么辦?于是,她決定下了班趕回家去。
這天連珍剛好做的是中班,下班后趕出廠門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鐘了。天正下著大雨,路上很泥濘,又刮風(fēng)。但風(fēng)、雨、寒冷都擋不住連珍回家去的決心,她一想到這就是保衛(wèi)社會主義建設(shè)的行動,就鼓起了勇氣,走一步,滑血步地向家跑,一路上還滑了兩跤。
媽和爸開門迎接這個從頭到腳渾身是泥的女兒,心里痛得很,忙著拿衣服、燒熱水。這時巳是深夜十二點了。
花連珍顧不得洗臉換衣服。首先就跑去看糧食,一看家里的糧食還堆在那里沒給奸商騙去,這一下她可高興了。
洋油燈下,花連珍和爸媽在房間里閑談起來。她問:“除了繳掉公糧,家里吃到明年春天麥?zhǔn)?,還可以多多少稻子?”
她父親已經(jīng)猜到女兒回家的心意了,急忙說:“多是多點,但你弟、妹上學(xué)要吃米,所以不能賣。國家也不在乎這點糧食呀!”媽這時也插了一句嘴:“對!反正國家不少這一點,賣大價錢是真的?!?/p>
花連珍一聽有點氣,心想,媽一過好日子就忘了本啦。就說:“媽!你有沒有想到,我們過去天天吃麥皮的日子是個什么味道嗎?我問你,妹妹今年才十五歲,就上到初中二年級,但是我現(xiàn)在二十一歲了,過去連一天學(xué)也不曾上過,媽!你說是什么原因?”媽和爸給她這話一引,看著面前坐著的大女兒。想到過去的苦日子,就不由得難過起來。
花連珍接著說:“想到那時的難過日子,那就得想想今天的日子是誰給的。爸!你說國家不在乎我家這點糧食,但國家有上萬萬戶稻田的人家,假使大家都像你這樣,那國家的糧食從那里來?國家開礦山辦工廠,將來造出機器幫我們耕田,我家現(xiàn)在參加了互助組將來參加生產(chǎn)合作社,再有機器耕地,大家就可以過社會主義的好日子了??墒?,農(nóng)民不把糧食賣給國家,供給工人吃,難道工人餓著肚皮能造出拖拉機來嗎?”
提到互助組,她爸爸不禁點點頭說:“今年秋收時,我腿上有了毛病不能下田,幸虧參加了互助組,他們替我家把稻子搞得乾乾凈凈地堆起來。實在是好?!被ㄟB珍看到爸爸思想已經(jīng)有些通了,就接著說:“是??!那我們就把剩下的糧食都交給國家吧!那些拿把秤到我們家來想買糧的人,都是些壞蛋,千萬不能上他們的當(dāng)!假使把糧發(fā)給他們,就等于拿自己的刀割自己的肉。要是我們把余糧全部賣給國家,那就治倒他們了?!彼镉謫枺骸暗咀淤u得來的錢做什么用呢?”花連珍笑著說:“這容易!我替家里存到銀行里去,要用去拿,還可拿利息,而且?guī)椭鷩医ㄔO(shè)還有功呀!”這一來爸和媽都笑了起來,他們這時才算真的想通了。
兩點鐘了,夜深了,花連珍疲倦得很,但她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爸和媽會不會變卦呢?這時她聽到隔壁的爸和媽也沒有睡著,小聲的在談著話,于是她就堅起耳朵聽起來了,媽問爸:“我看少賣些吧,四百斤怎樣?”爸說:“五百斤吧!連珍在工廠里道理聽得多,說話不會錯的。再說我們是工人家屬,要帶個頭,孩子深更半夜跑回家,也不能拂了她的心意呀!”花連珍聽到這地方,才安心的睡了。
十二月四日。一大早,褚村鄉(xiāng)有兩個男女農(nóng)民把五百斤稻子賣給了國營糧食公司,這就是花連珍的爸爸和媽媽。